蘭齡下意識把雙手抵在厲驚春胸口抵抗,但還沒用力,就感覺到一股寒意。
有怨氣!
厲驚春颔首,似是寵溺地摟緊他,但從蘭齡的視角,能看出他眼底一片警惕。
有邪祟混在甲闆上的人群裡,看來厲驚春也發現了。
蘭齡配合地放下手,靠在厲驚春懷裡,同時飛快地在人群裡搜索。
甲闆上的船客都背着行禮,行色匆匆,大家都是剛剛上船,都忙着安放行李尋找房間。
蘭齡找了一會兒,發現厲驚春抱得太緊,自己根本轉不過頭,感覺那怨氣似乎不見了,立刻嘗試掙脫。
厲驚春感覺他在自己懷裡不老實,低頭一看,發現蘭齡臉蛋被擠在自己懷裡,雪白的腮肉被擠起一小塊,看着十分暄軟。
厲驚春前世也沒大和男女親昵,這動作用得不娴熟,這才意識到自己用力過猛了。
本該立刻放松點力氣,然而看着蘭齡的臉,不慎走了下神,等到蘭齡再次掙紮,厲驚春才意識到怨氣散了,松開手。
蘭齡重獲自由,立刻轉頭去找怨氣消失的方向,但是甲闆上人太多,一無所獲。
懷裡留有一股淡淡的蘭花味,厲驚春意味不明地屏了呼吸:“跑了。”
蘭齡:“能躲在人群中不被發現,靈智很高。”
鬼類邪祟,一般分三個等級,最低等的便是遊魂一類,靈智有限,隻記得生前最執念的事,也沒什麼傷人的能力,傻乎乎的。倒數第二等的便是厲鬼,這類邪祟神志一如生前,有傷人之力,吃人血人肉,甚至還能利用怨氣制造障眼法迷惑人,蘭宅那隻男鬼便屬于此類。
三者中最棘手的是鬼修,鬼修是厲鬼中的佼佼者,懂得利用怨氣修煉,可以不斷吞魂食魄。邪祟中能成鬼修者寥寥無幾,需得是生前根骨足以修仙又死狀極慘怨氣難消者才能化成。
船上的東西,隻會是後兩類。
黃主管給二人安排的是最下層船艙裡船尾最末的一間客房。
房間陰暗潮濕,内裡其實是兩間,一間正房,裡面還有間小閣子,僅能容納一桌一床出門要走一層樓梯并好長一道走廊才能上到夾闆。
倒不是黃主管吝啬,隻因這條船上的怪事,十樁有九樁都是這個那間小閣子裡的船客發現的,故此今日外面那間也沒有外售,讓二人住在這裡,探查起來方便。
黃主管覺得虧待了他們,很有些抹着汗道了好一會兒歉,單獨把二人的飯食改成了和最好的房間裡的客人一樣的。
蘭齡道:“早晚的飯食隻送一份便好,我早晚隻喝茶,勞駕主管先說說船上的怪事。”
厲驚春皺眉。
黃主管搓手,老臉一紅:“公子客氣了。大家都說,這船上的鬼,是隻色鬼,而且隻好男色!”
傳聞,第一被那隻鬼騷擾的,是位白面小書生。
書生家境貧寒,好在人生得文質彬彬,又聰慧好學,連中兩元,正要坐船上京趕赴會試。
為了節省,書生便住在了船上最便宜的房間。
那夜,雲與月俱眠,河水拍打船闆發出細微的水聲,小書生點了盞昏暗的小蠟燭,苦讀到醜時。
正讀到入神,書生忽然感覺,有一雙冰冷的小手放到了自己肩上。
若是常人,此時必然已經吓了一跳。但這書生真乃文曲星轉世,不知在書裡窺見了什麼大道真理,竟然一點都不在意。
書生抱着書頁如癡如醉,恰巧肩頸酸痛,便順口道:“用些力按。”
那雙小手頓了一會兒,竟真柔情似水地給他按了起來。
書生就這麼又看了一會兒,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四下一片漆黑,不知何時已經合衣在床上安睡了。
書生想起蠟燭未熄,大驚坐起,正要去看蠟燭是否已經燃盡。
就在這時,書生忽然感覺自己懷裡有什麼東西,軟若無骨,又陰又冷。
什麼東西?
這書生也是呆,迷迷糊糊伸手去摸了一下,指尖一片滑膩潮濕,好像摸到了一具溺水的浮屍。
一股麻意從書生的後脊攀爬到了頭皮,他試着低了低頭,忽覺懷裡的東西動了,一隻五指纖細的手順着書生的小腹一路摸到胸膛。
一個稚嫩的聲音叫道:“别走。”
書生倒也是個人物。
他沒叫,也沒喊。
兩眼一翻,吓暈了。
此後,便時不時有人和書生有同樣的遭遇,清一色都是年輕男子,身量輕薄者。
那鬼或是紅袖添香,為之按肩揉背,或是夜半鑽入被子内,依偎共眠。
甲闆上傳來一陣吆喝聲,黃主管起身:“二位公子,船要開了,我先上去了。二位歇息歇息,夜裡還得仰仗二位啊。”
腳下一陣搖晃,黃主管圓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
往房間走着,厲驚春便道:“不傷人的,少見。”
打開房門,略有些腐朽氣味,厲驚春也不在意,指着寬闊整潔的外間:“你睡外面,我睡閣子。”
等了一會兒,沒聽見蘭齡的回答,厲驚春挑眉,見蘭齡背對着自己扶牆站立。
厲驚春:“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