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舟還記得自己剛剛加入異能研究所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才畢業沒多久,被家裡托關系安排到了這間研究所裡工作。對此,元舟是惶恐的。
畢竟他的專業雖然是異能發展史,但如果真的要讓他親自去研究異能,他什麼都做不到啊,他基本上都沒怎麼聽過課的。
他小心翼翼地在這家研究所裡打工,隻圖混個保底的工資,然後渾渾噩噩地渡過這一生。
直到,有一天他工作沒有完成,趕死線趕到昏天黑地的時候,見到了原來的所長推着一個輪椅走出了最裡面的實驗室。
輪椅上坐着的人他從未見過。
但無論是誰看到對方的第一眼都會是驚豔。
那是一個渾身上下都是純白色的人,沒有一絲多餘的色彩。潔白的發絲垂落在蒼白的膚色之上,雙眼被繃帶裹住,身上穿着屬于實驗體的白色病服。
就連雙手雙腳,也被白色的繃帶牢牢纏繞,虛弱地搭在了輪椅之上。那精緻的面孔上覆蓋着病弱的陰郁,讓他看起來就好像是朦胧的幻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元舟并沒有在檔案中見到過這樣的實驗體。
這很正常,畢竟他不過是剛入職的工作人員,沒法接觸到更多的機密。
所以這有可能是一位信息被保密的高階異能者。
隻是他産生了一些疑惑。
根據研究,高階的異能者和普通人相比嚴格來說已經不屬于一個物種了,很多人都會在這個階段出現各種各樣的異變,距離徹底變成怪物已經隻有一步之遙了。
而他卻并沒有在這個純白之人的身上見到什麼異常,又或者說被擋住了。
而且根據他所知曉的那些名聲在外的高階異能者的情況,不都是一些格外強悍的家夥嗎?
為什麼眼前之人會那麼纖細瘦弱?
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從這個世界之中消失……
那位純白色的異能者被推着路過了元舟,在經過了元舟的所在之處,朝着他露出來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明明雙眼被繃帶緊緊纏住……
又為何能夠辨認出他在這裡?
“不要多問。”
站在純白異能者身後推着輪椅的所長厲聲警告着元舟,然後帶着對方消失在了拐角。
元舟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有些愣神。
那個朦胧的純白幻影似乎一直萦繞在他的眼前。
但又好像是虛無缥缈的夢境。
後來,當他混到了管理層的時候,并沒有在檔案中找到這樣一位實驗體。元舟便逐漸遺忘了這樣的一個人。
在這之後,他又經曆了一些事情,不知道怎麼得到了城主的賞識,在他準備面見城主之時,便看到城主的身邊,有着那麼一抹純白色的影子。
那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如此的飄渺和夢幻,仿佛沒有上色的畫作。
而且似乎更加虛幻了。
“你以後便是異能研究所的所長了。不過,隻是名義上的。”
城主的目光掃過他,落在了那位純白之人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元舟總覺得城主注視對方的視線似乎不太一樣。
“你實際上要接受他的領導。”
那位純白之人面向元舟,再次朝他露出來了和當年一模一樣的溫和微笑。
元舟忽然間感覺到自己的心裡似乎被種上了一顆種子。
一種獨特的力量在他的身體中蔓延。
讓他不由自主地選擇向那位純白之人臣服。
元舟驚疑不定。
“自此之後,你便要聽從他的命令。”
城主執起了純白之人的手,似乎在感受着對方的身軀。
…………
元舟一瞬間睜開了眼睛,有些愣神。
高空之上的平台很冷,他手中攥着的輪椅的推杆也格外的刺骨。
他為什麼會在高台上?
他之前似乎是在參加雅利安家族舉辦的宴會……然後……
“在想什麼。”
格外輕柔飄渺的聲音傳來,像是一陣微風融化在空氣之中。
元舟低頭,見到了自己的主人,研究所背後真正的所有者——白夢先生。
他想起來了,是白夢先生身體孱弱,不太适應宴會之中喧鬧的環境,這才讓他推着來到天台上散散心。
“白先生,我好像夢見了當初和您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元舟喃喃道,像是夢遊的呓語。
“是嗎?”
白夢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不再言語。
他低着頭,注視着這個孱弱的身軀。
這種感覺有些奇特。
因為他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目前的視野是一片空空蕩蕩,什麼都看不見,但确實是能夠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這和通過觸手去觀察又有很大的區别。
是的,這個純白之人的殼子裡的人,還是黎夜語。
他将元舟的異能摘出來之後,他便不再是異能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