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們現在已經十分狼狽,但卻依然是貧民窟的人敵視的對象。這裡的人用眼神告訴他們,他們不屬于這裡。
明前路無法面對這些惡意的眼神,隻能加快腳步跟上前面的人。
他其實是有些彷徨無措的。
雖然他小時候是生活在外面的荒野之中,但怎麼說也是在黎明城中接受了教育,按部就班地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一員。
可突然之間,他的全世界似乎都崩塌了。
在暴露了身份,被迫與那些白大褂為敵之後,他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周圍人對他的厭惡。
這讓十分敏感他很是難過。
此時此刻的他就像是漂浮在黑暗深海之中的一葉小船,載着父親,試圖找到能夠停泊的島嶼。
而在這滿是排斥和反感厭惡的深海之中,卻從天而降一位他完全感覺不到惡意的人。
他就像是抓住了稻草一樣,緊緊跟随着對方。
對方熟門熟路地穿過了貧民窟。
明前路敏銳地注意到,在經過一些麻木困窘的可憐人身旁,那位黑發青年會有些猶豫和迷茫,像是在為這些人的命運感到不平。
但這一切又應該如何改變呢?
上層牢牢地把握着資源,高高在上的他們的視線永遠不會放在這些可憐人身上。
明前路其實并不太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在他的教科書上寫着,黎明城是人類最後的堡壘,是人類文明的希望,也是最後的人類安居樂業的地方。
在書本上,黎明城永遠是輝煌的,偉大的,似乎并不存在這些陰影的死角。
他們在偉大的城主的帶領下,将會重現人類最輝煌的時刻。
明前路原本也是這麼認為的。
直到他的全世界塌陷了之後,他才驚恐地發現,原來黎明城裡隐藏着如此之多的黑暗。
就像是黎明到來時分,那無法驅逐的黑夜。
沒有人知道,這片黑暗到底會不會消失。
明前路也不知道他應該怎麼做。
他擁有着力量,但那股力量是令人厭惡的,屬于怪物的力量。一旦使用也隻會讓人恐懼,讓人受傷。
而他的這點力量和整個名為黎明城的存在相比,又太過于渺小。
他隻能背着父親,抓住眼前這微小的希望。
很快,黑發青年便帶着他穿過了貧民窟,不知道要把明前路帶到哪裡。
哪怕周圍越來越陌生,越來越褪去先進的外殼,暴露出殘酷的末日景象。但不知為何,明前路卻依然相信着這位青年。
最終,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一個很破舊的,由木闆和塑料布搭建起來的簡陋小屋。
黑發青年幫忙掀開簾子,讓明前路走了進來。
屋子内部雖然依舊很是破敗簡陋,但是卻透露着溫馨的生活氣息。家具和用品都整整齊齊地擺放着。
明前路甚至注意到,無論是鞋子、牙刷還是椅子朝向,都仿佛強迫症一樣朝着一個方向放置着。木闆的窗戶前,還插着白色的小花,在寒風中搖擺着,卻依然透露着堅定的生機。
在黑發青年的示意下,明前路小心翼翼地将父親放在了屋子内唯一的一張床上。
直到現在,明前路才徹底地松了口氣,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卻驚訝地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已經被血水和汗水打濕,一片狼藉。
黑發青年好心地為他搬了個椅子,然後又出去給明前路端了一盆清水和幹淨的毛巾。
“多謝。”
明前路略帶窘迫地朝着黑發青年道謝,急匆匆地将毛巾打濕,擦着自己已經花裡胡哨的臉。
黑發青年從始至終都是那副冷漠的神情,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着明前路。
終于,他指了指自己,聲音清冷:
“言白。”
雖然這突如其來沒頭沒尾的話令人摸不着頭腦,但明前路卻瞬間理解了這位黑發青年的意思。
“你叫言白對嗎?”
黑發青年言白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