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醫生也沒辦法,她握着蓄勢待發的體溫槍:“再來個人幫幫忙。”
輩子見過的諱疾忌醫的患者不少,她沒想到這一棟樓裡能有兩個!
另一個自然是輪椅上的奚從霜。
這不配合的程度,唯有奚從霜能媲美。
“好。”小劉摸出手機,想把剛下樓的另一個傭人再次叫上來。
奚從霜上前:“我來吧。”
讓人幫忙扶起坐到床邊,奚從霜背靠着床頭,雙手用力從手臂處擠進去,稍微調整姿勢,卡着腋下連人帶被抱了起來,半躺在自己懷中。
小劉趁其不備,眼疾手快拉下被子,露出程知舒上半身,順帶掖了掖被子。
專業的保姆就該在雇主還沒出聲的時候就妥善處理完一切。
剛剛程知舒果然哭了,纖長的睫毛被淚水濡濕,一縷一縷的,臉上紅暈明顯。
似乎是覺得眼前光線亮得擾人,眉心擰起,卻因為被人半抱着的動作卡着,沒法掙開。
齊醫生總覺得這個姿勢有點眼熟,後來一想,她從被窩裡掏自己家咪咪也是這個姿勢。
奚從霜看了一眼,對齊醫生說:“測體溫。”
齊醫生回神,擡手測溫,測溫槍滴了一聲頁面直接紅了。
她看了眼上面數字,伸手抓過程知舒手腕把脈,一分鐘後換了另一隻手。
齊醫生出身醫學世家,爸媽兩邊都是醫生,家裡中醫西醫都有,從小耳濡目染,什麼都學了不少。
奚從霜不解:“她除了着涼發燒,還有别的問題嗎?”
齊醫生嗯了一聲,松開手才回答:“現在的學生都這麼卷了啊?壓力有點大,這是憋得太嚴重,日益壓抑才壓抑不住爆發出來的。”
“不過倒也不嚴重,等會打個點滴,休息一兩天就能好了。”
“我去開藥,霜小姐麻煩保持這個姿勢稍等一會。”
小劉恍然大悟,她還在想最近天氣其實不算刁鑽,參考對象就是經常生病的奚從霜,沒想到一場雨後,病的人竟然是程知舒。
奚從霜隻好應了,其實她天生體溫低,不太喜歡太熱的東西,但眼前這情況總不能事情辦了一半,把人給扔了。
隻好繼續依靠着床頭,抱緊了懷裡的人。
睡夢中的程知舒總是難以舒展開緊皺的眉頭,她并不喜歡仰面躺着,熟悉且令人安心的淡香隻能給她些許安慰。
但不足以讓她放松地仰躺,其實她更想要轉過身來,用雙手緊緊抱着背後的熱源,這才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朦胧間,有誰走到了床邊,更為刺鼻的酒精和碘伏味瞬間沖淡了似有若無的淡香。
有人抓住了程知舒藏在被子裡的手,沾着水的東西在她手背上打圈,她覺得冷,下意識想要甩開。
齊醫生下意識哎了一聲:“别動。”
手心溫度微涼的手抓住了她小臂,萦繞在身邊的淡香忽然濃郁,她在耳邊說:“别動,很快就沒事了。”
程知舒遲鈍的思維在思考這是誰在說話,回縮的動作也慢了,結果這被齊醫生抓住機會,将針頭紮入血管裡。
刺痛感被慢一拍的大腦感應到,可程知舒被人抓着手不能甩開,眼角留下一滴淚。
她帶着低低的哭腔,嘟囔了一句:“别打我……”
摟着她肩膀的手收緊,有人擦掉那顆淚珠,低聲安慰:“沒有人打你,隻是蚊子咬了你一下,已經沒事了。”
奚從霜很少安慰人,隻回憶着以前住院時聽見的安慰,不慎熟練地模仿。
蚊子·齊醫生:“……”她刷地扯開醫療膠帶,貼住了針頭。
算了,蚊子就蚊子吧。
沒事的,沒事的,把自己當成兒科醫生,很快就過去了。
*
好不容易給打好了針,可程知舒的睡覺姿勢很容易導緻手背回血鼓包,得留個人照看。
奚從霜不放心小劉她們,推了一天的康複訓練,讓人把書房裡的電腦給拿上來,坐在一邊翻看。
打開電腦時,奚從霜對着頁面思索了一會,輸入了一串數字。
果然開機成功。
知道原主自我,沒想到她還真就這麼随意用自己的生日充當密碼,并且幾乎每一個需要密碼的地方都是用自己的生日。
有也隻是農曆和公曆的區别,翻手機查時還費了點時間。
到最後,奚從霜都不知道原主究竟是自信,還是懶得記密碼。
不過在此之前,奚從霜打了個電話給程知舒班主任,給人請了個假。
就在奚從霜一路暢通無阻,幾乎要把電腦裡的所有内容都看完時,床上躺着的人影動了動,想把手放進被子裡。
奚從霜看也不看直接抓住了她手腕,被冰涼的溫度冰了一下,終于轉頭看去。
程知舒的劉海被撩開,貼上了退熱貼,臉上的紅暈消退些許,隻是覺得放在外面的手冷,想要縮進溫暖的被窩裡取暖。
任由程知舒把手放進被子裡說不定會被無意識翻身壓到,可小劉她們不在,奚從霜也不知道房間裡哪裡會有熱水袋。
不過應該不會有的,房間裡有恒溫功能,一年四季都會保持最适合人體的溫度,用不上熱水袋。
她以前也在病重的時候用過幾次,不然難以入眠。
小劉端着早餐上來時,就看見這一場景。
奚從霜的電腦放在身前的桌子上,她一隻手放在鍵盤上操作,神情專注,另一隻手伸長,蓋在程知舒手背上。
源源不斷為打針而發冷的手背傳輸溫度,把她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