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峰年愣住了。

鐘天麟已經是四象境的天師，和智空大師相比，也不遜色多少。

鐘意庭不過是新一輩的子侄，按理說，在家族中的地位應該沒有那麼高。

所以無論從輩分還是修為上來看，鐘天麟應該更高，可鐘天麟表現出來的态度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有些納悶了：“他不是你子侄輩的嗎？”

鐘天麟道：“從血統上來說，他的确是我子侄。但他可不是一般的子侄……”

許峰年驚愕之餘，又向前走了幾步，在一處看到任何人的地方停下腳步。

鐘天麟的聲音傳來：“他天生自帶修為，說是投胎到我們家曆劫的。像他這種精準轉世的，要說在下面沒有點關系，恐怕沒人會相信！”

“下面？哪個下面？難道是……”許峰年心中一驚，“下面”這個說法倒是很常見，可若是跟“下面”有點關系，那就匪夷所思了。

四百多年，下面推翻了神廟，重新定制了三界的規矩。如今三界之事，哪一件不是下面說了算。這“下面”的規矩，就是當今世界的規矩。真的能跟“下面”扯上關系，那肯定是三世修來的緣分。

鐘天麟也不再隐瞞：“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就是地府。”

許峰年一把捂住嘴巴，滿臉震驚，果然是地府！

“那……豈不是……某位冥将或者閻羅轉世……”因為太過震驚，他說話都結巴了。

鐘天麟道：“沒錯，我們家的人都是這樣想的。這可是真的活閻王，所以誰敢真的拿他當後輩看待？即便比他年長幾輩的人，也不敢直呼其名，而是尊稱他為鐘天師。”

許峰年擡頭望向餐廳的方向，原來鐘天師還有這樣一層身份，那他可真是得罪不起。

他小心翼翼道：“與鐘天師相處，可有什麼特别的忌諱？我真怕一不小心就冒犯了他！”

得罪了人間的人，大不了認個錯，可得罪了地府的人，那可就關系到自己往後的轉世了。他可不想因為得罪了鐘天師，讓自己以後都轉世到窮苦人家。

鐘天麟道：“鐘天師這人很好說話，隻要正常相處就行。你别看他冷，其實他對我們這些人的看法還真的不是很在意！”

……

挂斷電話，許峰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扭頭就看到坐在不遠處的智空，想到智空這些年對自己的照拂，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把鐘天師的身份告訴智空。

片刻後，他心裡有了決定，不說。不過，提點一二還是很有必要的。

他站起身，走到智空身邊，故作随意地問道：“智空，你有沒有發現這位鐘天師有點不尋常？”

智空一直認為鐘意庭是總局的人，聽許峰年這麼問，心中頓時警覺起來：許峰年發現了什麼？

他不動聲色地問：“是有點不尋常，怎麼了？”

許峰年斟酌了一下語氣，壓低聲音暗示道：“他不是我們一開始預定的那位鐘天師！”

智空并不驚訝。他以為鐘意庭是頂替了原先的天師，進來調查“海韻”号事件的總局成員。

他點點頭：“是啊，我記得我們預定的那位鐘天師，會的法術不多，可這位鐘天師明顯不是。”

許峰年見智空如此淡定，心中一動：難道智空早就知道鐘天師的身份？

他試探性地問道：“你知道鐘天師的身份？”

智空笑了笑，語氣中帶着幾分自信：“那是自然，光是看鐘天師的面相就能看出來。”

“你給鐘天師算過命？”許峰年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他怎麼忘了智空精通算命。

智空搖搖頭，語氣淡然：“不是，但我可是玄象局的成員，知道得自然比你多。”

許峰年眼睛一轉，忽然想到了什麼：“所以你在協助……處理某些事情時，知道了鐘天師的身份？”

智空點點頭，語氣中帶着幾分理所當然：“自然。”

這些年他協助總局處理事件，沒有百件也有幾十件。

忽然，兩人相視一笑。

理解不同，可此刻他們卻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

餐廳裡。

小芸的神情平靜而安詳。

鐘意庭站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語氣溫和：“小芸，你爸爸在哪裡？”

小芸的兩個小辮子微微抖了抖，聲音裡帶着一絲迷茫：“我不知道！”

“你還見過其他人嗎？”

“有，我見過很多叔叔阿姨！”

符九蕭看向鐘意庭，眼神似乎在問，這“叔叔阿姨”是船上的乘客吧！

鐘意庭點點頭，繼續問：“他們都在哪裡？”

“他們都消失了！”

“從哪裡消失的？”

這次小芸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了一會兒，才指着餐廳前的一張桌子說：“從那裡消失的，叔叔阿姨都是從那裡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