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一愣,随即反應過來。這佛珠對他們來說是難得的寶物,但對智空大師而言卻不過是尋常之物。于是,衆人紛紛道謝,排起隊來領取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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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九蕭并沒有急着上前。他擔心佛珠數量有限,便摸了摸胸前佩戴的玉佩,心想這玉佩的效果也不差,若是沒有佛珠,影響應該不大。
他坐了下來,決定等大家領完,若有剩餘再去領取。
這時,他注意到鐘意庭正坐在窗邊,專注地看着書,絲毫沒有起身排隊的意思。
符九蕭有些驚訝。鐘意庭不缺符箓,他能理解,但能抵擋一次厲鬼攻擊的佛珠,他也不要嗎?難道是他看書看得太投入,忘記了這件事?
要不要提醒他呢?
符九蕭站起來,又坐下,心裡有些糾結。鐘意庭的跟拍攝像師應該會提醒他吧?再說了,兩人并不熟,何必多此一舉?
然而,他心中總有些不安。如果跟拍攝像師也忘了呢?
想到之後可能會遇到的危險,符九蕭最終還是站了起來,走到鐘意庭面前,在他對面坐下:“智空大師正在發佛珠,你不排隊領取嗎?”
鐘意庭合上書,擡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需要。”
符九蕭皺了皺眉,以為他不知道佛珠的功能:“那佛珠可抵擋一次厲鬼的攻擊,非常有用。”
鐘意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害怕鬼嗎?”
符九蕭一愣,話題怎麼突然轉到自己身上了?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怕啊!誰能不怕?!”
鐘意庭嘴角微微勾起,語氣平靜:“既然害怕,那我的佛珠送給你了,你去領吧。”
符九蕭睜大了眼睛,一時間有些恍惚。他沒想到鐘意庭會如此大方,直接将佛珠讓給他。他忍不住問道:“為什麼要送我?”
鐘意庭笑了笑,語氣輕松:“你不是害怕嗎?”
符九蕭下意識地反問:“你呢?不害怕嗎?”
“害怕?”鐘意庭神色平靜,雙眸中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天師沒有資格害怕。”
看着鐘意庭認真的神情,符九蕭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夾雜着敬畏與震撼。
當普通人還在為鬼怪的存在感到恐懼時,天師們早已挺身而出,站在了最前線。當自己還在為保命的佛珠糾結時,鐘意庭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逃避恐懼是人的本能。
但對天師而言,職責早已淩駕于自我生存的欲望之上。
符九蕭對鐘意庭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甚至一度稱他為“渣男”。然而此刻,他對鐘意庭的态度發生了極大轉變。
或許鐘意庭不是一個完美的男朋友,但他絕對是一個稱職的天師。
自己隻看到了他的一面,就妄下判斷,實在是太過狹隘了。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身體微微前傾,想要說些道歉的話,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渴嗎?要不要喝水?”
鐘意庭輕笑一聲,語氣中帶着一絲調侃:“不就是一個佛珠?你也不必如此殷勤。”
符九蕭知道鐘意庭誤會了,但他也沒有解釋,而是繼續問道:“你餓不餓?茶水間外的走廊上有水果。”
鐘意庭笑得更歡了:“我也不餓。”
符九蕭撓了撓頭,急于做點什麼來減輕自己的愧疚感:“那你有什麼吩咐嗎?我可以去做!”
鐘意庭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目光直視符九蕭:“你想學習天師道嗎?”
符九蕭愣住了,這個問題讓他措手不及。在他十二歲那年,村裡的青年天師一夜慘死,爺爺從此不許他再接觸天師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為了讓爺爺安心,他早已決定不再觸碰天師道。
他小聲問道:“為什麼想讓我學天師道?”
鐘意庭語氣笃定:“你很有天賦。若是潛心修行,不出二十年,修為就可以比肩智空大師,甚至超過他。”
比肩智空大師?符九蕭心中一震,激動的心情幾乎讓他無法自持。智空大師可是當今最厲害的天師之一,自己竟然有如此天賦?這讓他既意外又興奮。
他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無數畫面——他用玄微派的測算之術預知吉兇,用鎮煞派的功法鎮壓惡鬼,手持法器,行走于世間,斬妖除魔……
可這隻是想象!
爺爺的警告早已将他牢牢禁锢。
想得越多,隻會讓自己更加痛苦。
符九蕭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故作輕松地說道:“不,我不喜歡,我更喜歡演戲。”
說完這句話,他松了口氣,仿佛卸下了某種重擔。他告訴自己,不用遺憾自己的天賦沒有得到施展。
他擡起頭,看向鐘意庭,卻發現對方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眼神注視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在撒謊。
符九蕭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胸口的玉佩,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演戲挺好的,至少不用天天跟鬼打交道,對吧?”
鐘意庭沒有回答,沉默片刻後,他忽然問道:“是因為你爺爺的原因嗎?”
符九蕭猛地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怎麼知道?”
鐘意庭還未回答,符九蕭的腦海中卻突然閃過另一種可能。
“你在調查我?”
鐘意庭罕見地愣住了,顯然沒想到符九蕭會是這個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