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冉步月失去了講話的興緻。
從重逢到現在,不論是在别人面前,還是兩人獨處的時候,舒枕山都在刻意避開他們的過往。說不認識他,說他們隻是校友和同鄉。
他好像完全不記得他們曾經在一起,曾經耳鬓厮磨,曾經在實驗室裡為了一個小零件吵架到天明。
冉步月給過他話頭,而舒枕山沒接,隻是一再表示他們之間毫無瓜葛。
或許六年前,在舒枕山無預警退出機器人團隊、讓他們倆共同的心血付諸東流、決定放棄機器人事業回國繼承家業的時候,曾經的那個舒枕山就已經徹底地消失了。
而他們的過去,就像沙漠中蒸發的細水,不會在集團掌門人的生命中留下丁點痕迹。
沒準舒枕山不是在逃避,他是真的忘了。
六年時間馳騁商界,當大老闆的,什麼場面沒見過,足夠他忘掉以前那些枯燥平淡的生活。
這樣的念頭一上來,冉步月突然覺得很沒勁。
權當他們隻是派對上的點頭之交。
“要回去嗎?”舒枕山問。
冉步月說“可以”,雙手搭上艇把。
“我來吧。”舒枕山說着,雙手搭在了冉步月外側。這樣的姿勢,就好像把冉步月整個抱在懷裡一樣。
冉步月輕輕皺眉,身體往前挪了挪,避免了所有若即若離的觸碰。
誰知道他曾這樣抱過多少人。
舒枕山掌控艇舵的姿勢很輕松,很快就風馳電掣回到了遊艇。
大多數公子哥兒們已經回來了,摩托艇在船庫裡停了一溜。
脫了救生衣,冉步月才發現自己渾身濕得厲害,跟從海裡撈出來似的。舒枕山倒是有先見之明,穿着帆闆服,濕了也看不出來。
剛回到甲闆,香槟便誇張地撒了他們一身,漂亮姑娘們蜂擁而至,把冉步月和舒枕山拉入派對。
甲闆上充斥着摩托艇狂飙後無處發洩的荷爾蒙,電子舞曲狂熱而勁爆,震響遊艇,雙馬尾辣妹DJ嚼着口香糖操作混音台,模特們将公子哥簇擁在舞池中間,男人們的上衣早已不知所蹤,肉貼肉地舞動蹦跳,好幾個姑娘的比基尼帶子也被解開了,少得可憐的布料挂在身上亂晃,不如不挂。男男女女們已然瘋得沒有人樣,像超現實作品中荒誕淫靡的狂歡節。
郝樂歪在舞池旁邊的沙發裡,朝他們招手:“阿枕,阿冉!”
冉步月仿佛得救,離開瘋狂的人群,坐到郝樂身邊,舒枕山也跟着坐到郝樂另一側。
“他家甜品師做的布雷斯特泡芙真的很不錯,你們要不要試試?”郝樂餍足地打了個嗝,面前擺了大大小小至少五個空盤子。
冉步月看看旁邊的酒池肉林,再看看郝樂,憋出一句:“你是真餓了。”
郝樂左手牽起冉步月,右手牽起舒枕山,眼淚汪汪地關心道:“怎麼樣,你們出去二人世界飙了一圈車,現在有沒有吊橋效應、冰釋前嫌、化幹鴿為玉脖?”
“……”冉步月無語,“阿樂,我覺得你有點醉了。”
舒枕山:“他吃了五個威士忌焦糖布丁。”
“狗屁,我吃了六個!”郝樂攥緊他們的手,“所以你們怎麼樣?”
冉步月淺笑:“舒總還記着要我賠錢。”
舒枕山:“難道你不該賠?”
冉步月:“當然該,是我有錯在先,弄壞了舒總重要的衣服。”
舒枕山:“賠了我們就兩清。”
兩清,好一個兩清。
冉步月這輩子所有的不清不楚都是和舒枕山攪在一起的,舒總倒是輕輕松松就能和他兩清。
冉步月艱難地維持着最後的客氣:“那麻煩舒總早點給我發賬單。”
兩人都語氣平靜,卻你一句我一句嗆得有來有回,郝樂頭疼地自言自語:“真搞不懂,芝麻大點事,你們怎麼能掰扯這麼久……”
舒枕山心說,你懂個屁。
而且芝麻也不小。
三人的氣氛有些沉悶,與舞池狂歡的氛圍格格不入。鄭二少敏銳地察覺到他們,随手一推懷裡的嫩模們,叫她們把這三個人拖進來,在本少爺的派對上不蹦迪不喝酒還闆着個臉是幾個意思?未免太不給面子!
漂亮姑娘們像蝴蝶一樣飛過來,拽住看起來最腼腆的冉步月,将他拉進萬花叢中。
不知道哪個上頭的公子哥喊了句:“罰酒!罰酒!”其他人也跟着嗨起來,喊着要罰冉步月酒。冉步月看了眼,李曜也在起哄之列,臉部酡紅,估計也是被人灌了酒。
咱們的大設計師Ran不是從美國回來的嗎?洋人比我們玩得花多了吧,直接罰酒多沒意思,玩Dentist's chair!
Dentist's chair! Dentist's chair! 衆人高喊。
視線焦點中央,冉步月很随意地不知道看了誰一眼,接着把目光投向拿着酒瓶的模特,懶散地勾了勾手指,意思是來吧。
衆人尖叫,喔喔——
漂亮姑娘款款而來,高舉起手中鑽光閃耀的酒瓶示意衆人,限量版Oval伏特加,瓶身鑲嵌有7000顆施華洛世奇水晶,酒精濃度45%。
冉步月松弛地坐到吧台椅上,配合地讓姑娘捧起他的下巴,接着仰頭,張開嘴。
烈酒從細長的金屬酒嘴中倒出,直接灌進冉步月嘴裡。
“牙醫椅”的名稱便是由此而來,被拉酒嘴的人要張大嘴巴,像在做牙醫檢查,因此得名。
姑娘很懂效果,故意拉高瓶身,讓透明的酒液撒到冉步月唇邊,從白皙的下巴滴落,潑濕了一大片衣服,順着胸口往下淌。
半幹不濕的白色襯衫本來就緊貼着肌膚,這下更是濕得徹底,半透明的布料勾勒出淺淺的肌肉線條,青澀又放蕩,漂亮得叫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