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鵬城國際機場,距離郝樂的生日晚宴隻剩下三小時。
從下飛機,冉步月就跟打仗似的,去臨時酒店放行李、洗澡梳頭、穿衣打扮,提着給郝少爺的禮物,馬不停蹄地打了輛出租車,直奔宴會地點。
出租車上,田小喆可算喘了口氣:“媽呀累死了,希望不會遲到。”
冉步月閉眼靠在後座上,眉心疲倦,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老大,你還好嗎?”田小喆擔心道,“如果太累了的話,咱幹脆不去了?就說從機場回來堵路上了。”
十幾個小時的航程,冉步月睡得很不踏實,餐食也沒吃兩口,暈機幾次,都吐不出什麼東西。
田小喆對此束手無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人包圓了兩人份的頭等艙飛機餐,踐行了光盤行動。
冉步月問:“空姐問你要不要點餐,你點不點?”
田小喆沒懂這和去不去宴會有什麼關系,還是老實地回答:“點啊,當然點。我能吃為什麼不吃?”
“是啊。所以我會去。”
田小喆豎起大拇指:“老大,你是這個。”
臨近生日宴會場,田小喆逐漸發現他們是車流裡唯一的出租車,前後左右都被豪車簇擁着。
田小喆沒膽氣地縮了縮脖子:“我們是不是應該租一輛瑪莎拉蒂來的啊……”
冉步月眼睛都沒睜:“我們應該騎共享單車來。”
片刻後到達目的地,田小喆拜拜閃人,助理秘書們一律沒資格進會場,便自己找地兒消磨時光去了。
冉步月神情自若地走下出租車,向侍者出示邀請函,穿過古典油畫般的花園,走入精緻得如城堡的建築物,奢華馥郁的氣息撲面而來。
繁複的水晶吊燈從富麗堂皇的天穹垂落,旋轉大理石樓梯如花瓣綻開,女士們搖曳的鑲鑽裙擺與先生們锃亮的皮鞋尖相輝映,珠寶與頭飾流光溢彩。大廳仿佛化成了一池春水,池中衣香鬓影,波光粼粼,芬芳蕩漾。
冉步月看着賓客們隆重華麗的衣着,再低頭看看自己,突然意識到什麼,翻出邀請卡背面,果不其然看到了被自己忽略的着裝要求。
他隻穿了件白色絲綢襯衣,配一枚黑蛇胸針,簡直是《買不起的蓋茨比》。
得,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沒開始釣冤大頭呢,估計就要被趕出去了。
就在冉步月正兀自遺憾的時候,一陣濃郁的男士香水味撲鼻而來,伴随着驚喜的聲音:“冉老師,你到啦!”
映入眼簾的便是郝樂那張樂得像朵花兒似的臉,像年畫娃娃長大了之後的樣子,特喜慶,和他身上那套高定很不相稱。
冉步月被嗆得差點咳嗽,挂上禮貌的笑容,把禮物遞給他:“郝總,生日快樂。”
“哎呦多謝!郝什麼總,叫我樂樂就行。”
郝樂大大方方地接過禮物,壓根沒在冉步月衣着上挑刺,自來熟地搭上他的肩膀,“冉老師,你第一次來,不怎麼熟悉,我帶你随便轉轉吧!”
晚宴前的雞尾酒會是最佳的社交時機,賓客們三五成群,自由攀談,侍者們端着小食與酒水穿梭其中,客人們可以随意取用。
郝樂将冉步月介紹給幾位制造業的高管,不着痕迹地把冉步月誇了一通,沒過幾分鐘就花蝴蝶似的回去門口迎賓了,他畢竟是今晚的主角,忙得很。
即使郝樂的介紹很簡短,也足夠成為有力的引薦。冉步月順勢與他們聊了下去,相談甚歡。
沒過一會兒,名片夾裡就多了好幾張名片。
現在的冉步月仿佛變了一個人,謙遜幽默,如魚得水,完全看不出方才在車上的疲憊,更沒人知道他才從另一個大洲輾轉回國,舟車勞頓馬不停蹄才趕到這裡。
冉步月端着香槟杯,滿臉認真地傾聽别人講話,眼前猝然泛起密密麻麻的花點,差點沒站穩。
燈光刺眼,香水熏人,暈機時反複體驗過的那股惡心又開始翻騰,冉步月借力撐住高桌,站穩,拼盡全力才把這種感覺壓下去。
眼睛閉上幾秒再睜開,便恢複了清明。
又有人過來敬酒攀談,冉步月熟稔地和他碰杯,兩三句寒暄後,面帶微笑地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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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枕山到場的時候,雞尾酒會幾乎接近尾聲。
郝樂指着舒枕山鼻子罵,你小子是不是都打算鴿了?這麼晚才來!
舒枕山用指尖敲了敲表沿,意思是正餐還沒開始,我很準時。
郝樂叉腰:“這前頭不還有酒會嗎?真不給我面子!”不過他這話也就是嘴上一說,并沒有什麼責怪的意思。
這樣的酒會通常是向上社交的好機會,但對于舒枕山來說,在場的人要麼他已經很熟,要麼根本沒必要結識。說得難聽點,這場酒會沒什麼去的必要。
郝樂也清楚舒枕山最近忙着從投資人口袋裡掏錢,所以本來就沒指望他出席餐前酒會。
“噗。”郝樂瞥向舒枕山胸口,突然樂了。
舒枕山:“?”
“又是這條胸袋方巾啊。”郝樂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說着就想拿手去碰。
舒枕山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爪子。
“啧啧。”郝樂早料到他會這麼做,賤兮兮地縮回手,忍不住第一百零一次八卦:“阿枕,一塊布這麼多年都不扔,到底為什麼啊?”
口袋巾的佩戴很講究,花色要與襯衣領帶相協調,又不能完全一緻,面料材質也有許多門道。舒枕山不會不懂這些基礎禮儀。
但在某幾次重要場合中,無論他穿着什麼顔色的西裝或領帶,胸前都戴着這條平庸陳舊的白色口袋巾。
郝樂自诩時尚小王子,所以對這些七零八碎的配件很在乎,敏銳地發現了舒枕山的隐秘偏好。
這種冷酷無情的工作狂居然也有在乎的寶貝,别人碰都不能碰的,太讓郝樂好奇了。
不出所料,舒枕山第一百零一次沒回答。
郝樂第一百零一次壓下心中刺撓的小爪子,擡手攬住舒枕山的肩膀,故弄玄虛地說:“既然你早到了,我就帶你去認識個人。”
舒枕山配合地展現出興趣:“誰啊。”
“一個特别牛的設計師。等你說服那幫老頭,機器人項目正式啟動之後,你肯定用得上。”
“哦。”舒枕山淡淡回應,“設計師我自有人選。”
“切,你選十個人都抵不上我這一個!聽我的阿枕,你之後會感謝我。”郝樂很有自信地拍自己胸脯,又壓低一點聲音,“而且說實話,我覺得你和他會很聊得來。”
“嗯嗯。”舒枕山配合地點頭,“誰?”
“我找找他在哪。”
郝樂領着舒枕山穿過觥籌交錯的人群,像大明星滑入舞池,一路上花團錦簇,道賀聲聲,壽星滿面春風地和無數人碰了杯。
“他很年輕,作品得過一堆獎,之前幫我們做的産品非常出色。後來他給美國佬工作了幾年,最近回國了,準備開自己的工作室。我奉勸你,趁他現在工作不多,趕緊把他搶了,小心到時候人家根本沒時間接你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