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甯琛絲毫沒有睡意,靜靜待在秦耀原先的病房裡,擡頭望向天邊的月亮。
“球球。”
良久後,病房内響起少年的聲音,輕盈飄渺,幾乎弱到不可聞。
“嗯?”遲秋從他的領口鑽出來,毛絨絨的觸感在下巴處劃過,激起酥酥麻麻的癢意。
秦甯琛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些什麼,月光灑在那雙黑眸裡,星星點點的光芒閃爍,清晰的映照出無限流湧的情緒,瞬息過後,又歸于平靜。
想說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他搖搖頭,用臉頰蹭了蹭那團小小的溫暖,輕聲低喃,“沒事。”
繼柳麗進ICU後,秦耀也跟着進去了,如今病房裡隻有秦甯琛一個人。
遲秋從領口爬出,不過一秒的功夫,熟悉的少年出現。
他搬了個椅子,緊靠着秦甯琛坐下,兩人投射在牆上的身影在這一刻重疊。
遲秋瞅了瞅秦甯琛,不明白月亮有什麼好看的,他學着秦甯琛的模樣,擡頭望向月亮,似乎想将月亮看出一個花來。
秦甯琛側頭,瞧見他這副聚精會神的認真模樣,噗呲一下笑了出來,一刹那如冰雪融化,春暖花開,他擡手在那張嬰兒肥的臉上輕輕捏了捏,“笨蛋。”
遲秋捂臉,瞪了他一眼,也不說話,伸手就要反捏回來。
秦甯琛沒有躲閃,任由那隻柔軟的手在他臉上作威作福,聲音含着笑意,“滿意了?”
遲秋收回手,冷哼一聲,“你才是笨蛋。”
“嗯,我是笨蛋。”
秦甯琛含笑稱是,經這一鬧騰,方才的沉悶一掃而空,身心一瞬間輕松了不少。
注視着遲秋的眼神如春季的潺潺流水,溫柔缱绻,埋在深處的,是想獨占的危機和洶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月亮緩緩消失,秦甯琛的肩膀陡然落下一個重物。
側頭,入目的是卷翹的睫羽和小巧圓潤的鼻尖,耳邊是綿長的呼吸。
秦甯琛失笑,沒想到遲秋就這樣睡着了。
将人輕松的抱起,他掃視了一眼周圍,隻有兩張病床,一張是秦耀的,因為病發的突然,病床沒有來得及整理,上面還堆着秦耀的一些生活用品。
秦甯琛直接略過,視線落在柳麗原先的病床上,病床已經整理過,不過他也沒有多停留。
下意識的,秦甯琛不想讓遲秋睡在上面。
最後,他将自己帶來的換洗衣物蓋在了遲秋身上,将人抱起橫坐在他腿上,一隻手攬過纖細的腰身,讓對方的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睡。
動作間,遲秋不舒服的輕哼出聲,似要醒來,秦甯琛空出的手輕輕拍打他的背部,像哄小孩一般。
直到懷中的人睡安穩了,他才停下手中的動作,維持着這個姿勢,合上眼假寐。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入,金色的光線籠罩住抱在一起的兩人,顯得異常美好。
遲秋睫毛輕顫,覺得陽光刺眼,想翻個身躲開這耀眼的光線繼續睡,剛動,便察覺到身下的觸感不對。
迷茫的睜開眼睛,恰好撞進一汪暗不見底的深色,“醒了?”
遲秋呆滞了幾秒,迷蒙的思緒逐漸回籠,眼底殘餘的睡意散去,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秦甯琛的懷裡。
他猛地坐起身,額頭直直撞在了秦甯琛的下巴上。
“嘶——”
兩人齊齊倒抽了口氣,遲秋捂着額頭,秦甯琛捂着下巴,四目相對,倏而眼底皆露出了笑意。
遲秋臉頰微紅,從對方懷中下來,嘟了嘟嘴小聲道,“你怎麼不叫醒我?”
秦甯琛動了動僵硬的腿,鑽心的刺痛迅速傳遍全身,他面色不變,眼底氤氲着柔色,“看你睡的香。”
遲秋這下連脖頸都紅了,手腳一時不知往哪放。
烏溜溜的眸子轉了轉,試圖轉移話題,“先去洗漱吧,等會你想吃什麼?”
“都可以。”秦甯琛坐在椅子上不動,“你先去,我再等會。”
“好吧。”
十分鐘過,遲秋回來,秦甯琛依舊保持着原來姿勢,仿若一棟雕塑。
遲秋走近蹲下身,仰着頭好奇的看了會,伸出手在他腿上戳了戳,“你怎麼了?”
秦甯琛一聲悶哼,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球球,别動。”
遲秋吓了一跳,“你到底怎麼了?”
“腿麻。”抿抿唇,秦甯琛如實回答。
“噗——”
遲秋樂出了聲,沒有一點愧疚,笑的眼淚花都出來了。
秦甯琛無奈的看着他,“這麼好笑?”
遲秋雙手托腮,雙眸含光的點頭,随後道,“再過一會應該就好了吧。”
“嗯。”
遲秋蹲了一會,怕步入秦甯琛後塵,坐在了椅子上,商量着等會吃什麼。
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在說,秦甯琛耐心傾聽,偶爾附和一兩句,死氣沉沉的病房因着他們的存在變得朝氣蓬勃,充滿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