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楊夫人把她對蔡夫人的處置一一同沈凱之商量。
沈凱之笑道:“夫人怎麼處置了,就行了。”
楊夫人微笑道:“凱之,你就懂得做甩手掌櫃,不懂我的辛苦。蔡夫人沒了夫人的位置,她輕輕松松換個屋子就行,可我呢,還有不知跑多少堂宮中,同命婦院的嬷嬷們打牙祭。不如我們簡單一點,不如直接把她夫人的身份給一位合适的姑娘。”
妾室的品級本就是朝廷用來賞賜權貴之家的,權貴之家之間自行安排,朝廷一般并不過問。
沈凱之見昨天楊夫人把車和子接來,以為是要把六品夫人的身份給車和子了。他雖是想要給車和子身份,可在他眼中車和子的性子還過于稚嫩,并不合适,想着不如先給媚奴,笑了笑道:“若是和子,小姑娘家的,等搬家了還不晚,不如……”
楊夫人搶道:“我哪裡說着是和子。”
沈凱之正詫異會是誰,隻見王押班領着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走來。
楊夫人微微一笑道:“靈兒還不對将軍行禮。”
孫靈兒身穿淺蘭羅衫子配水碧百褶裙,楚楚動人,面龐含羞,微微低着頭,止不住地靈氣逼人,側身福了福道:“将軍萬安。”聲音輕脆,用詞得體。
沈凱之見她十分水秀的模樣,倒也是喜歡,又見她曾鎮得住各院小姑娘的少女模樣,問道:“是哪個府送來的姑娘。”
楊夫人笑道:“将軍,你都忘記了,她是與和子一并來了,養在我們府上的姑娘。”
沈家内優秀的女子極多,沈凱之哪能個個記得住呢?
楊夫人說道:“等我們搬家時,府上的事情隻會更多,若隻是陶夫人、周夫人協助我怎麼夠,靈兒,可是我從府中出色的姑娘中選了又選,才看中的,她爺爺正是舊陳宰相孫仁。”
孫仁的大名,沈凱之聽過,他是陳末帝朝廷中不多見有才幹的宰相,隻不過在建康圍城期間,被朝廷的所作所為,氣憤而亡。
楊夫人假裝哀哀道:“靈兒怪可憐的,父母早亡,本是爺爺照顧着,可惜爺爺都沒了。若不是我們家收留靈兒,她怕是連一個去所都沒有。”對沈凱之小聲道:“若是運氣不好,怕是淪落風塵不是沒可能的。”
沈凱之最喜身為男子救女子于風塵的高高在上感,他托起孫靈兒的下巴,容貌自沒有車和子與錢瓊瑛的好,但靈兒又一股讀書人家的女兒的怯弱,倒令沈凱之生了憐憫之感,問道:“靈兒,是否已出了孝期。”沈凱之頗看着禮法,哪怕納妾,也要遵守着三綱五常。
聽到孝期,孫靈兒忽想起了過世的爺爺,潸然落淚。
見孫靈兒哭了,沈凱之以為她是不悅做他的妾室,反抗于他,目中閃過寒意。
楊夫人眼神閃過一絲不滿。昨夜,楊夫人把孫靈兒召見,與她說了沈家給她安排了一件大喜事,那便是封她做沈凱之的側夫人。
可這樣的好消息對孫靈兒來說,如同噩耗,她跪于楊夫人的面前,磕頭求夫人讓她做一位小侍女便可。
楊夫人沉默不語,王押班替其回答道:“府上的侍女,哪怕是押班年紀大了,都有可能嫁出府的。以靈兒的品格,雖能嫁一位中等武官做妻子,可中等武官的妻子,哪有沈家的側夫人來得體面。”
楊夫人皮笑肉不笑道:“靈兒,還有一個出路,我可以安排靈兒進宮,做女官。”
皇宮内是什麼模樣,靈兒能不清楚嗎,她一臉驚恐,不知所措。
楊夫人見靈兒慌張了,寬慰她道:“靈兒在我跟前幫忙,要說協理過我這麼多人,還真的沒一人能比上靈兒。靈兒替我做事,定不會虧待靈兒,夫人的名号,不過是一個身份,女人要自己有本事,才過得好。”
無路可選擇的靈兒,隻得同意。
孫靈兒擦了擦淚:“靈兒是忽想起過世的爺爺。”
楊夫人笑道:“凱之,你怎麼能随便問一個小姑娘這樣的問題,靈兒一想起爺爺,就流淚,足以說明靈兒是一個孝順女孩……”
“安和十三年六月。”沈凱之脫口而出孫仁的死期,說道:“孫宰相的死期與死因陳朝實錄上都有記載,我剛才怎麼忘記了。”
沈凱之對陳朝謀劃多年,對陳朝朝廷中風吹草動皆了如指掌,笑道:“既然時間沒問題,婚事就有夫人安排。”
貴族大家娶妾的禮儀可大可小,例如:劉夫人、陶夫人、何夫人等進門的匆忙,沒有半點儀式。錢瓊瑛隻是簡單地擺酒,宣布了身份。可到了靈兒的時候,沈凱之想着到底是一位宰相的孫女到我家,隻是妾室,但不可太寒碜了。
楊夫人早有此意道:“從蔡夫人處抄出的物件,娘家的東西,還是她的。其餘不是全部充公,從中勻出一萬貫錢做靈兒的妝匣如何?”
沈凱之笑道:“那我就再添三千兩銀子。”
“這事夫人可要幫得風風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