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坐于錢瓊瑛對側,谄媚笑道:“妹妹在在沈家如此得寵,可屋子太素雅了。”
錢瓊瑛熟悉着話,與當初陳夫人來奪她的孩子前,說的是一模一樣,她下意識拂過自己的肚子。
蔡夫人阿谀道:“妹妹,女人懷孕的時候是最要小心的時候。若是需要什麼下人,盡管到我屋子裡挑,要多少人,盡管領走就是了。”
錢瓊瑛慵懶不語,蔡夫人笑着打開錦盒,取出一個小巧的九龍紋金香爐,笑道:“我曾打破妹妹一個青玉茶盞,現賠妹妹一個金香爐。”
錢瓊瑛遠遠瞥見金香爐的九龍紋路,便知是僭越之物,淡然道:“姐姐是不小心失手,打翻的茶盞,若是叫我收下如此貴重的禮物,反倒是叫我不安心了。”
蔡夫人嗤地一笑道:“妹妹,有一句話,姐姐不得不提醒你,雖衆人叫你一句夫人,但你終究是名不符實的,妹妹,你雖在将軍的面前長臉了。”蔡夫人說到興頭:“但你是什麼身份?你自己,心裡要有數。”
蔡夫人的話意思便是,錢瓊瑛在沈家,是一個連品級都沒有的妾室。
“若不找一個庇佑,怕是你的孩子都保不住……”蔡夫人把金香爐推向錢瓊瑛。
錢瓊瑛淡淡道:“多謝姐姐的好意,妹妹收下。”
蔡夫人留在了金香爐,離開了。
金香爐孤零零地立在桌案上,錢瓊瑛望着金香爐思考着,把它如剛才那個金酒尊那樣融化了,還是……
簾子半卷,绮雲來禀道:“将軍,晚上來陪夫人用晚膳。”
錢瓊瑛撫摸過肚子,明白若是要保住這個孩子,就不能在逆來順受,她道:“把這個金香爐擺着飯桌前,博古架上最顯眼的位置。”
側廳内,飯桌上已擺滿佳肴:炙獐、旋炙豬皮肉、紫蘇魚、乳炊羊、荔枝腰子等菜品,皆是沈凱之愛吃的。
是夜,天色已黑,風吹過門槅,啪啪作響,沈凱之的腳步聲随之而來,他見飯菜一口還未動過,怒道:“都懷孕的人,都不好好吃飯。”
這對于錢瓊瑛來說是一個兩難的問題,若是錢瓊瑤提前動了筷子,妾室在主君來之前用了飯,是大為不敬的,可不用飯,又被主君呵斥。對于這些兩難無解的問題,錢瓊瑛早已習慣應付,她給沈凱之添飯道:“午後我用了兩碗燕窩粥,還沒消食完,等将軍來了一起用飯剛好。”說完,在沈凱之的注視下錢瓊瑛用膳。
沈凱之笑道:“我到親仁坊簡單看了一下新宅,前面的正院部分沒什麼好說的,就是比現在的宅邸大些,倒是新修的園子還不錯,隻可惜時間倉促,我的園子怕是搬家前一半都修建不好。”高大的宅邸,是沈凱之權勢最好的體現,他問道:“等搬了家,媚奴對住的地方可以什麼要求?”
現在錢瓊瑛居嚴下堂西側院已是沈家衆姬妾中住的最好的,可對沈凱之來說,還遠遠不夠。
錢瓊瑛淡淡道:“奴住在哪裡,都是将軍定下。”
沈凱之大喜,他最喜歡錢瓊瑛這股子聰明勁,說的話,都是他愛聽的,笑道:“選一個合适的人,與你同住一個院落,選的遲了,怕是就沒機會了。”
當下沈家是四五位姬妾共住一間院落,一般的安排正房居夫人們,東西二廂房,少則安排一位小夫人居住,多則還有加二三位押班,等到了新家,沈凱之預配讓所有的夫人,一人一間獨立的院落。
錢瓊瑛思考了片刻,笑道:“若是将軍與夫人都樂意,可否讓媚奴與和子同住。”
沈凱之陷入思考,其實他一直都想要車和子跟錢瓊瑛多學一點規矩,隻是現在錢瓊瑛有了身孕,身份不同往日,若是和子與錢瓊瑛同住,誰為尊者呢?
沈凱之是最在乎身份高低等級的,他未馬上回答這個問題,眼神四處瓢離,忽看到博古架上九龍紋金香爐,分别紮眼。沈凱之漫步到博古架前,撫過金香爐上的九龍圖案,心中暗暗道:“女人得了寵愛,果真就肆意妄為起來,竟敢僭越之物敢擺出來。”他問道:“這金香爐是怎麼來的?”
錢瓊瑛道:“是蔡夫人送來了。”
“蔡夫人。”沈凱之疑惑于在沈家并不算富裕的她,怎麼把一個如此貴重的香爐送給錢瓊瑛,問道:“她送來的時候,可有說什麼話?”
錢瓊瑛道:“蔡夫人說奴的屋子陳設過于單薄,便送我這個金香爐,我不枉姐姐的一番心意,就把他擺着博古架上。”
沈凱之對着金香爐漸漸使力,指甲幾乎都扣到九龍圖案中,面色冷然道:“媚奴做錯事了,這金香爐是萬萬不能擺出來的……”
錢瓊瑛迅速跪在沈凱之膝下。
沈凱之揚了揚手,命兩位侍女把錢瓊瑛扶起,冷淡道:“把金香爐給融化了。”沈凱之氣的飯都沒有用就離開,改去楊夫人院中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