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班級的門被推開的時候，卡爾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将遭遇什麼。

他起初隻是覺得可能是在外面跑累了孩子進來喝個水，又或者即将放學所以老師過來教師看一眼。

直到卡爾從‘蜜袋鼯’的馬甲裡脫離，擡頭的一瞬間恰好的和一張熟悉的面孔對了個正着。

有那麼一瞬間卡爾覺得自己大概是還沒睡醒。

那張熟悉的精緻臉蛋在堪薩斯明媚的陽光下泛出淡淡的紅暈，鋼藍色的瞳孔裡簡直像是落進了星星一樣漂亮。

散發着微苦薄荷味的甜心小蛋糕朝着卡爾歡快的打招呼：“好久不見！克拉克！”

卡爾：“…………”

卡爾條件反射一般的低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很用力。

褲子下面的類人皮膚差點被一把揪掉，又在系統的逼真拟态下泛出青紫。

但是，痛。

卡爾難以置信的擡頭：“布魯斯？？？”

這居然不是做夢？？？

……

卡爾是真的沒有想過布魯斯居然會轉學到自己的學校來。

哥譚的小王子，赫赫有名的老錢家族。

韋恩家的金錢足夠獨子享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教育，而衆所周知，在美國任何一個州，公共小學都絕對不會是孩子們最好的選擇。

快樂教育看似在這裡盛行，但縱觀上層人士和精英人群，卷王幾乎無處不在，最好的教育集中在私立的學校，最好的師資也都彙聚在那裡。

有條件的家長不會選擇公共小學，更别提克拉克現在在的學校甚至隻位于堪薩斯州的一個小鎮。

布魯斯的父母不會不知道這些。

但布魯斯現在在這裡。

卡爾無比震驚的看着布魯斯輕快的抱着懷裡的小書包朝自己跑過來，心跳因為突如其來的肢體運動加快速度，紅撲撲的臉蛋上面都是喜悅的笑容。

他下意識的接住了對方并非久别重逢但依舊無比熱情的擁抱，順手撈住了差點因為布魯斯魯莽的動作掉到地上的小書包。

老師站在門口驚訝的看着擁抱的兩個人。

此時正值戶外活動時間，他顯然沒想到卡爾現在會在教室裡，也沒想到布魯斯韋恩居然會認識這麼一個從表面看起來普通到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孩子。

卡爾沒有在意對方那短暫的驚詫，他平靜的看向老師，又更加平淡的在老師欲言又止的臉色裡移開了視線。

卡爾不關心在劇情中無關緊要的人對他的态度，他大概也能猜得到老師在想什麼。

不過卡爾不是那種會因為他人的視線改變自己邏輯基準的人。

說到底，不管是答應系統的任務要求，選擇綁定做任務，又或者是此時此刻對于布魯斯的關注，卡爾一直清楚他做這些的最終目的從來都是讓自己能夠更加開心的進行異世界的生活體驗而已。

他毫不懷疑自己徹頭徹尾的是一個自私的家夥。

卡爾自然的忽視掉了老師的視線，在對方的灼灼目光下熟練地把布魯斯從地上撈起來，又扯過椅子放好。

“不要劇烈運動。”

卡爾伸手，在布魯斯看起來似乎很茫然的視線裡仔細的理了一下他有些淩亂的衣領，看着對方在陽光下顯得水潤潤的眼睛，想起甜心小蛋糕之前的快樂宣言。

“布魯斯，我也很高興再見到你。”

卡爾如此回應。

……

卡爾沒有撒謊。

雖然對于布魯斯韋恩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小學裡，并迅速變成自己的同學這件事情顯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是他知道這個世界不是遊戲，人們具備主觀能動性，而這意味着任何一點細小的變化都會造成劇情上的變動。

蝴蝶效應嘛。

甚至還正好遂了他的願。

至少别的不提，‘蜜袋鼯’日後看起來是不需要再每天千裡奔途就為了哥譚的十幾分鐘了。

綜上一系列，可以說卡爾壓根不關心布魯斯韋恩出現在這裡的理由，對比下來，其實他更想知道為什麼韋恩夫婦會這麼放心布魯斯韋恩一個人出來上小學。

在卡爾看來，這簡直不可思議。

就算整個美國随便抓一個地方都比哥譚安全數倍，但這從來都不意味着其他地方對于布魯斯來說就不危險。

心髒方面的異常，因為意外導緻的脆弱體質，足夠漂亮的臉蛋，有錢但是看起來還挺好欺負的柔軟性格。

哥譚的孩子們因為惡劣的環境打小就機靈，有錢人們聚集的學校又先天的對周遭接觸的人群進行了篩選，如果布魯斯在私立小學上學，因為韋恩的姓氏，不會有人對他做什麼。

但堪薩斯。

淳樸的民風，更加淳樸的孩子——在這裡，公立學校的霸淩事件從來不會因為有錢而被遏制，孩子們缺少對于上層階級的認知，對于老錢家族勢力的了解，他們不會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魯莽自大的性格讓他們在沒有碰壁之前會因為布魯斯的格格不入而選擇孤立對方。

尤其是這裡的設施還不怎麼樣。

卡爾的視線掃過自己學校的教室，頭一次的對自己的學校有些挑剔。

雖然這裡的确就是普通的條件還算不錯的小學，但比起見過韋恩家提供的一對一教師指導、足夠舒适的環境和随叫随到的管家來說，還是太過簡陋了。

布魯斯韋恩在小巷事件發生之前是玻璃房裡的藍玫瑰，他需要足夠細緻且周到的照顧。

但在這個教室裡，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沒有管家和單獨布置的貼心環境，可憐的脆皮小蛋糕什麼都得自己做。

他甚至還得自己削鉛筆！

卡爾憂心忡忡的看着布魯斯在認真和他打完招呼并慢吞吞的把自己的課桌整理好之後，表情認真的從小書包裡掏出一把簡陋但是嶄新的小刀。

是的，一把小刀。

卡爾完全弄不明白以韋恩家看起來精細的照顧方式，到底怎麼會讓一個就連走路都會平地摔的小家夥拿到這麼危險的東西，但顯而易見，它就是這麼離譜的出現在了布魯斯的手裡。

卡爾眼睜睜的看着布魯斯就那麼慢吞吞拿出鉛筆，更加慢吞吞的把嶄新的鉛筆棍對準鋒刃，大概是用力失衡，在動手的一瞬間就把鉛筆削飛了出去。

可能是角度問題，鉛筆恰好的落在了卡爾的腳底下。

甜心小蛋糕默默地擡起了頭。

卡爾的視線和布魯斯的視線在空中對接了一瞬。

布魯斯眨巴了一下他漂亮的藍眼睛，屁.股仿佛被焊死了一樣，和穿着白筒襪和小皮鞋的腳一起紋絲未動，但聲音很甜：“謝謝你，克拉克。”

卡爾：“…………”

好吧，其實也沒那麼意外。

卡爾默默地低頭撿起了地上的筆，起身靠近拿走了布魯斯手裡的小刀，又從兜裡掏出一個創可貼黏在布魯斯手指紅色的壓痕上，順便撈走了他桌子上的鉛筆盒。

如他所想，韋恩莊園的管家還是很靠譜的，筆盒裡面嶄新削好的鉛筆滿滿一層的堆在那裡，别說是一支，一分鐘斷一支都足夠布魯斯用到放學。

卡爾弄不明白，這東西都這麼多了布魯斯到底為什麼非要自己親自削，即使這完全沒有意義，但是布魯斯就是看起來非常渴望的看着他手裡還沒開始就結束了的鉛筆和小刀。

卡爾：“…………”

所以人類幼崽的作死特點哪怕在脆皮小蛋糕的身上也是通用的是嗎？

算了。

“就坐在那裡别動。”

卡爾說道：“我來削，你看着就好。”

卡爾開始吭哧吭哧削鉛筆。

卡爾像一個無情的卷筆刀一般削完一整個鉛筆盒的備用鉛筆。

默默地把不知道怎麼準備這麼多，但是确實全都削完了的鉛筆堆成小小的金字塔放在布魯斯面前，看着對方閃亮的藍眼睛和驚喜的笑容，卡爾有預感，類似的這種事這大概不會是最後一次。

……

卡爾的預感很對。

布魯斯的确是一個比想象中更加脆皮的脆皮小不點。

自轉學出現在自己學校以來突發意外情況的次數之多，以至于有那麼一瞬間卡爾突然頓悟，大概未來的蝙蝠俠在對布魯西寶貝的形象塑造并不是毫無緣由。

畢竟雖然從最終的呈現效果來看的确是誇張了一點，但是細究之下年長的布魯西和年幼的小豆丁的确有不是一點的相似。

小小隻的布魯斯是真的……很脆皮。

在之前，卡爾以為可能隻有他這種其他宇宙來的非人形生物才能在生活上顯得笨手笨腳，但對比起布魯斯，他驚覺自己居然看起來還算是手腳麻利的類型。

布魯斯什麼都不會。

喝水的時候總是不小心碰掉水壺，拎書包的時候會手抖把書包掉在地上……他的四肢看起來比卡爾這個批皮人類的殼子都更加不匹配靈魂，走路的時候平地摔幾乎是一種常态化。

短短一個月，卡爾已經不記得多少次順手把布魯斯從即将啪叽黏在地上的慘狀裡搶救出來了，次數多的等卡爾自己意識到的時候，他幾乎已經把關注布魯斯這件事情變成了一種下意識的習慣。

卡爾的眼睛始終會無意識的捕捉布魯斯的身影，并且在對方做出一切可能造成傷害的行動之前就利索的幫對方做好，甚至是等着收拾爛攤子。

每一天，從上學到放學。

卡爾幾乎已經習慣了早上比往日更糟的前往學校，然後在校門口等上一兩分鐘，看見熟悉的車子裡走下來背着小書包的小布魯斯，又在放學目送對方笨手笨腳的爬上車子和自己說再見。

因為每天都要來接送的緣故，卡爾甚至提前的認識了韋恩莊園的老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