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
卡爾慢慢的低下了身體,視線死死的盯住布魯斯——對于有着自己家庭的原生純種人類,系統想要一比一複刻軀殼是會有些困難的,所以他必須要謹慎,盡可能小的避免破壞這個軀殼。
呼吸放緩的一瞬間,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指尖在無人看得見的地方裂開成為五瓣猩.紅的開口,尖銳的齒尖異化成為一個尖銳的錐體,有透明的液滴落在地上發出細微不可聞的滋啦聲——隻要将尖端刺進布魯斯的身體,他就可以完美的達成強行污染和融合。
這是有風險的,這是瞞着世界意識進行的,畢竟他們一開始談好的條件就隻是扮演超人而已,蝙蝠俠絕對不應該是可以被扮演的一部分,沒人知道卡爾這麼做了之後可能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
但總不會比現在更壞了。
卡爾的指尖摁壓上了布魯斯柔軟的背帶褲,指節鋒利的尖端在背帶褲的布料上磨蹭了幾下。
但就在他即将準備将尖刺紮進布魯斯身體的那一瞬間,就像是被手掌捂住的鳴蟬突然被放開,卡爾在一片安靜之中突然聽見了一聲很小的“噗通”。
卡爾:“…………”
卡爾:“?”
卡爾原本即将戳人的指尖突然頓在了原地,原本危險的裂口因為無人操控以極快的速度又再次被系統的拟态遮掩過去恢複白白嫩.嫩的模樣。
卡爾下意識的低頭看去。
他對上了一雙漂亮的鋼藍色瞳孔。
細細碎碎的陽光從玉米葉子縫隙落進眼底,像是陽光下水面的波紋,裡面全都是細細碎碎的沁滿的笑意。
卡爾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布魯斯?”
活的?
毛茸茸的黑色小腦袋蠕動了幾下,還是幼年期的甜心蛋糕像是從冬眠中驟然蘇醒的活魚,挨挨擠擠的蹭近了一點,“怎麼樣,是不是被吓到了?”
沒有回應。
卡爾沒能說出話來。
他大概的确是想要說些什麼的,但此時此刻,他所能做的隻是張開嘴——有别的什麼東西以更快的速度,傾瀉了他的情緒。
“你……哭了?”
布魯斯茫然的看向卡爾。
他像是仍舊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于是手掌不由自主的觸碰,直到陽光下的晶瑩破碎在他的指尖。
涼涼的。
布魯斯若有所思的捏了捏指尖,手指的眼淚被他随手擦在手帕上塞進衣兜。
他望向眼前的氪星幼崽。
一如既往的柔軟,一如既往的幹淨透徹,似乎不久之前的危險隻是一個陽光下虛幻的泡沫,隻是輕輕的觸碰于是就徹底不複存在了。
他還在哭,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不停的流淌,但那雙眼睛裡,布魯斯什麼都沒有看見。
那不是一雙會哭泣的眼睛。
即使他真的在流淚。
布魯斯頓了頓,柔軟的指尖似乎不經意的在袖口攪動了一下。
空氣中有幾秒難言的安靜。
軟軟的小蛋糕看起來像是終于意識到自己給眼前的氪星幼崽帶來了什麼樣的驚吓。
“對不起。”
“我出生那年發生了一點事故,所以心髒一直不太好,被沖擊或者驚吓就會突然閉氣……”
布魯斯的聲音小小的:“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卡爾沒吭聲。
他似乎是已經被吓傻了,于是半天聲帶不能正常工作,隻餘下眼淚不停的流淌。
布魯斯又湊近了一點。
卡爾一邊哭,他就一邊給對方擦眼淚,小小隻的手拿着柔軟的布料看起來很輕但實際上有點力道的拍在臉上,留下笨手笨腳的蛋糕印痕。
看起來不像擦臉。
看起來是要給人毀容。
但是卡爾一動不動,他一點也不覺得痛,就像是他實際上也一點不想哭一樣,但是淚腺就是這麼神奇的東西,總有許多時候大起大落不受控制,于是隻能努力遏制着哽咽,試圖平穩聲帶。
有點艱難,但好在仍舊還算成功。
在布魯斯把他的臉擦破之前,他終于勉強能開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别擦了,你的手快流血了。”
布魯斯茫然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然後他緊接着聽見了第二句:“我沒有生你的氣。”
……
幾分鐘之後,剛幫助路邊抛錨求助的韋恩一家檢修完汽車發動機的喬納森聽見了身後門被突然打開的聲音。
比平日裡略有些沉重的腳步,奇怪的一抽一噎的呼吸。
喬納森疑惑的扭過頭去呼喚自己兒子的名字:“克拉克?”
他率先看見了一張臉上沾滿了草屑、滿是紅痕的臉。
他一向乖巧安靜的兒子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看起來簡直像是臉貼地從高空面刹進草垛一樣,整個人都帶着一種亂七八糟的狼狽。
他明顯是哭過的,眼眶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眼淚和草屑混合在一起,帶出一種潮濕的氣息。
從外表看起來像是被欺負了,但眼神卻莫名亮晶晶的,一種小心翼翼的感覺自内滲透而出,幾乎蔓延到整個軀殼,感染周圍的一整片區域。
喬納森注意到他的時候,卡爾正小心翼翼的把腦袋探進房門,扭頭看到他的時候,當時就是一個瞳孔地震,秒速把頭縮了回去。
喬納森:“?”
感覺不對勁。
考慮到自家兒子從小到大突發奇想以至于讓人眼前一黑的操作,喬納森立刻直覺警鈴,開口出聲:“克拉克!”
門口的小腦袋僵住了。
卡爾心虛的把腦袋探了回來:“爸爸?”
他大概是想要假裝無事發生的,但是很顯然不管是氪星人還是卡爾都不會是擅長撒謊的類型——他臉上的心虛幾乎都要具現化了。
喬納森:“…………”
越發感覺不對勁。
喬納森朝着門口走近了幾步,他突然意識到他的兒子自始至終都隻有腦袋從門縫裡擠進來,頂着一頭亂七八糟的小卷毛,看起來傻乎乎的。
喬納森:“……克拉克,你在幹什麼?”
喬納森看着自己的兒子朝後躲了一下,一頓,強調:“你在藏什麼?”
聯想到克拉克今天狼狽的狀态,喬納森下意識的:“是蜜袋鼯出了什麼問題嗎?”
卡爾:“…………”
卡爾眼神飄忽:“啊……差不多吧。”
喬納森:“…………”
喬納森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卡爾沒動,主要是很顯然雖然他可以跑,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更别提他身有負擔。
于是卡爾隻能安靜的站在原地,任由喬納森拉開大門,直至他身後一團由軟毛毯子構造而成幾乎有他半個人高的毯子暴.露在對方的視線當中。
然後又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毯子在喬納森的注視之下并不那麼劇烈的蠕動了一下。
随後,柔軟的毯子包包裡,一個被捂的熱乎乎的小腦袋瓜就這麼從最頂上的縫隙裡擠了出來。
紅撲撲的臉蛋,鋼藍色的眼睛,被悶的暈乎乎的茫然表情,但在看到喬納森的那一刻,他幾乎本能的露出了一個甜滋滋的笑容來。
“肯特先生!”
喬納森:“…………”
喬納森看着自家眼神漂移的兒子,又看了看和從白色毛絨毯子裡露餡的芝麻餡小布魯西。
熟悉自家兒子到底是什麼性格的喬納森感覺到了頭暈。
——天呐,難道克拉克終于不滿足養一個‘蜜袋鼯’改從路邊抱小孩回來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