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兩件事之後,還有一件詳細記錄的大事——屠了柳大人一家。
而最後的死因和之前一樣,依然是長風十六年七月十五日,于睡夢中死于陝州。
白蘇瞪大雙眼,震驚地看着上面的内容,捏着紙的手不免輕微顫抖起來。
發生了這麼多事,徐澤和小葉子的生死簿都變了,甚至顧辰謙的生死簿過程也變了,為什麼結局依然沒變!
但現在相比于結局,他更擔心一件事,那就是顧辰謙的身後事。
“殷前輩,我聽裴前輩說,常山壞事做盡,死後被十殿閻君處以極刑,辰謙殺了柳大人一家會不會将來也受到懲罰?”
“目前不會。柳大人魚肉百姓,斂财無數,家人仗勢欺人,利用權力間接逼死了很多人,所以顧辰謙殺了他們,不會對他造成太多影響。”
他說到此稍作停頓,正色道:“我聽說那日顧辰謙沒有解除封印便發揮超出本人的實力,說明鎮壓符對他已經沒用了。窮奇擅長教唆人作惡,如果顧辰謙将來受到窮奇蠱惑,被教唆着繼續殺人,殺到了一些無辜之人,那就不好說了。”
“那日辰謙明明可以一劍殺了常山,卻在即将一擊緻命的時候停了下來,讓前川解除冥引之祭,搭救全城百姓,說明他沒有被窮奇控制。”白蘇信誓旦旦地說,“我相信他,他一定不會被窮奇蠱惑,迷失自我的!”
“對了,我從判官那兒還打聽到一件事。”殷陽打斷了白蘇的思緒,“白蘇,你知道倦筆書生為何三番四次放過你嗎?”
“因為常山嗎?他畢竟是我的師叔,也許讓倦筆書生手下留情吧。”
“不是。”
裴算瞬間激動起來:“我就說他倆和倦筆書生之間肯定有什麼!前世是不是三角戀?”
白蘇本來還沉浸在難過中,被裴算這麼一打岔,瞬間哭笑不得:“裴前輩,您要不要真的考慮下去茶樓說書?”
“連寫帶說,兩份酬勞都歸我是吧?”裴算重複之前顧辰謙的玩笑話。
“判官說曾經有位長得有點像白蘇的人在倦筆書生生前最落魄的時候給過他一筆錢,讓他安葬了父母。隻是眉眼有點像,不過不是白蘇。”
“原來不是三角戀啊!”裴算有些遺憾,“那常山和倦筆書生是什麼關系?”
“千年前那時候還沒有科舉,想要當官隻能世襲,倦筆書生安葬完父母後,為一名官員的兒子做書僮。後來那官員發現了倦筆書生的才能,提拔為謀士。倦筆書生為官員出謀劃策,使得那名官員在官場中如魚得水,步步高升,而他也跟着官員風光了幾年。”
“這名官員不會是常山吧?”
“是,常山對他有知遇之恩。隻可惜,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倦筆書生後來遭人妒忌,被常山的一名屬下毒殺身亡。倦筆書生死後化作厲鬼,向那人索命,并且生生世世讓他不得善終。”
白蘇長歎一聲,沒想到倦筆書生的執念這麼深。
不過轉念一想,誰還能沒點執念呢?
他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浮現殷陽剛才的那句話:“如果顧辰謙将來受到窮奇蠱惑,被教唆着繼續殺人……”
柳煥生前經常騷擾顧萃,還綁架了顧萃,害得她自殺,顧辰謙屠殺了柳大人一家。
如果繼續殺下去……該殺誰呢?
一道白光從腦海中閃過——
徐澤的同鄉!
徐澤對于顧辰謙來說,不僅僅是師弟,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勝似親弟,徐澤父母被薛掌櫃以及其他村民一起害死,會不會……
白蘇閉上眼睛,回想徐澤的那張生死簿上父母去世的日期,片刻後猛然睜開雙眼,心頭一驚,是明天!
雖然顧辰謙不一定會這麼做,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決定去徐澤的家鄉看一下。
白蘇匆匆告辭,離開酆都,回到凡間,用千裡傳訊聯系了崔傳。
晚上打擾有些失禮,但徐家村距離杭州城不遠。飛隐閣消息靈通,肯定知道徐家村的具體位置,讓崔傳派飛隐閣的人過去是最快的。
白蘇披星戴月,一路疾馳,趕到徐家村時已經第二天了。
徐家村戶外的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着衆多身穿常服之人,白蘇在這些人當中發現了崔若谷和部分飛隐閣的熟面孔。
他急忙摸了下崔若谷的頸部,還活着,又依次檢查了衆人,發現都無性命之憂,總算松了一口氣。
整個村子靜悄悄的,家家大門敞開,不見任何村民。
白蘇深感不妙,來不及喚醒崔若谷等人,腳踏飛行法器,四處尋找着顧辰謙的下落。
“我求求你,放了我!”
“娘,我怕!”
哀求聲、哭喊聲傳來……
白蘇尋聲找去,最終在一片空地上找到了被五花大綁扔在一座巨大的稻草堆上的村民們,以及部分正被六名陌生男子驅趕着往稻草堆上站的村民們。
不遠處,一個那久違的背影身穿灰色長衫迎風伫立,長發半束,發尾在晨風的吹拂下迎風飄揚。
白蘇在顧辰謙身後降落,聲音顫抖着輕喚道:“辰謙?”
百姓們見來了一個會飛的人,顧不上此人與顧辰謙是什麼關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向白蘇呼救。
“我求求你救救我們,我們一家老小今後必将感恩戴德,報答恩公的救命之恩!”
“大哥哥,我不想死!”
“求求你!救救我們!”
“你沒聽他剛才喊了名字嗎?他倆是一夥的,你求他有啥用!”
“你别說話!我看公子生得一副好面相,定是慈航心腸,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白蘇走到顧辰謙身邊,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辰謙,放了他們吧。”
顧辰謙扭頭垂眸看了眼被白蘇抓着的胳膊的手,身軀一震,将手震開:“不想死就滾!”
白蘇渾身一抖,難以置信地看着顧辰謙。
往日看向自己總是深情款款、滿含愛意的眼神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疏離、傲視一切,甚至帶着不耐煩與兇狠。
不!
這不是顧辰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