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校道上,除了頂着一頭糟糕發型趕去上早八的學生以外,還有各大社團的宣招人員。
C大今年社團招新的場地,安排在了操場主席台下的跑道上,由于新上任不久的學生會主席是個愛玩兒新鮮的人物,為了鍛煉各部門的臨場發揮能力,他決定以當天抽簽的形式,來公布每個社團的具體位置。
于是,為了能夠早點支棚,各社團都是一大早爬起來去抽簽,就怕新生都來了他們還在那裡苦哈哈地抽簽。
韻舞社抽到了離主席台最近的位置,社長藍淳一見,心花怒放:“天助我也!”
以前空地表演還得拉着音響設備走,這回完全可以申請演播室,還省了勞動力。更重要的是,有獨立的大舞台,社員表演的時候就不會幹涉路過的或者被路過的幹涉。
藍淳越想越舒暢,暫時停止了對學生會主席的抱怨,正當她美滋滋地幫忙支棚的時候,社員小夏沖過來嚷嚷道:“社長!社長!聯系不上姚葭舟!”
藍淳頓時感覺五雷轟頂,那位可是他們的鎮社之寶啊!
小夏急得團團轉:“怎麼辦啊社長?”
藍淳恨鐵不成鋼:“傻啊,當然是去找人啊!”說完,她立馬丢下手上的工作,拉着小夏一起去找人。
出了操場,兩個人分頭去尋姚葭舟經常出現的地方,還沒等藍淳動幾步腳,迎面就見姚葭舟一臉委屈地走過來,藍淳連忙上前:“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啊?”
姚葭舟一張口就是大舌頭,含糊不清:“手、手機丢了。”
藍淳皺眉:“你這嘴是怎麼回事?”
姚葭舟斷斷續續地解釋:“嗦、嗦了碗,魚粉,不小心……嗦急了,然後……然後把舌頭給、給燙傷了。”
藍淳:“……”
怪不得,她說今天怎麼這麼順利呢,敢情是這些破事都直接降到“鎮社之寶”的頭上了。
藍淳點開手機看了眼時間,還算充裕,便問道:“那我陪你去找一下手機?”
“我、我剛才沿路回去……找了,不知道……丢、丢哪了。”姚葭舟用力地揉了揉臉,企圖以這種方式轉移嘴裡的感受,“我打算,到時候……重新買一個。”
藍淳問他:“那今日宣招你沒問題吧?”
姚葭舟比了個OK的手勢,忍耐着舌頭上的灼燒感,輕輕地滋溜口水咽了咽:“又、又不是……摔斷腿。”
藍淳扶額:“算了,你還是别說話了。”
回棚之前,藍淳給小夏打了一通電話,讓她幫忙帶些冷飲,之後小夏就提了一袋子的酸奶回來。
姚葭舟見酸奶如見救星,急不可待地扭開喝了一口,随後連比帶劃地表示感謝小夏。
肖廷趕過來就是這樣一個畫面,沒忍住大笑:“這是改表演千手觀音了?”
姚葭舟瞥了他一眼,不說話。
來的路上他是聽說,這臭小子不等他醒來,先行一步去食堂嗦粉,結果遭報應了。肖廷賤兮兮地拍了拍姚葭舟的肩膀:“這就是你不等我的下場,诶~”
姚葭舟怒氣沖沖地朝他回了一個中指。
瞧着姚葭舟現下這幅要罵罵不出的憋屈樣兒,肖廷更樂了,正想再嘴賤幾句——
“……嗷!”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藍淳用本子敲了一下後腦勺:“不來幫忙就别瞎搗亂!”
肖廷縮了縮脖子,笑着讨好道:“我這不是為了給葭舟轉移注意力嘛。”
“轉你個頭的移,”藍淳不再看他,旋即從桌上抓了一把糖塞進他手裡,“你也把嘴給我閉上。”
坐在桌後的幾個社員見狀,頓時起哄。
“喲喲喲喲喲。”
“天,我的钛合金狗眼要瞎了!”
“本來還說早飯吃得少,嗯,現在撐了。”
“哎呀,社長夫婿這是氣管炎呐。”
“這不得畢業典禮就結婚?”
“流程我都替你們規劃好了,畢業典禮求婚,然後快速去扯證,選個好日子辦婚禮,這樣畢業旅行就能當蜜月度了嘿嘿嘿……”
雖然知道他們都是随口調侃,但還是惹得肖廷一臉羞澀:“離畢業還早呢。”
藍淳連忙打斷:“欸欸,這種沒邊兒的事少講,都趕緊給我幹活去。”
随後她又輕輕敲了敲肖廷的額頭,說道:“你呀,昨晚剛答應我的,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面?”
肖廷一邊吃糖一邊乖巧地點頭:“好的,媳婦兒。”
看得一旁的姚葭舟無聲地搖了搖頭,他們這社長嘴皮子雖狠,但比誰都偏心眼兒。
啧,戀愛的酸臭味。
臨近中午,正是人流最多的時候,因為一食堂在操場外圍西邊,很多人為了抄近道就會直接穿過操場,所以要是社團招新那邊有什麼大動靜,也會吸引一波好奇的過路人。
這時,主席台上的音響設備滋啦了幾聲,一個身穿青色舞蹈服的俊美少年站立在台中央,底下右側有人舉着大喇叭喊:“來,各位學弟學妹瞧一瞧啊,我們韻舞社的鎮社舞劇《谪花》!絕對讓你大飽眼福,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前奏一響,半邊操場的人都駐足觀看。
圍觀群衆裡有熟悉的立馬就認出了那跳舞的男生,正是英語專業的姚葭舟。
《摘花》,是由姚葭舟的舍友徐殊然原創編寫的古典舞劇,講述天界藥靈仙君下凡曆劫,借着花淡白這一身份行醫時,與人界書生柳深青相遇相知,二人一同為民造福反被誣陷的故事。
姚葭舟在這舞劇裡,常駐飾演人界書生柳深青這一角色。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藍淳是計劃讓姚葭舟和徐殊然一起來宣招的,但由于徐殊然有急事需要出去解決,所以就隻能讓姚葭舟一個人在曠台上獨舞了。
原本定下的雙人初見的片段,也改成了花淡白為了救柳深青而重傷身亡,柳深青獨自一人在殘橋上悲痛欲絕的片段。
台下的觀衆驚歎姚葭舟那腰身不盈一握,裙擺随動作飄起,雖然顔色入眼鮮嫩,但肢體間所表達出來的,卻是如柳葉離樹飄落般的無奈。
悲不悲,姚葭舟暫且不知道,但是他現在确實挺痛苦的,在外人看來的哀傷,其實是因為他的舌頭還在止不住地發麻,所以流露出來的都是“真情實感”。
姚葭舟輕輕咬住舌尖,心裡憤恨。
天呐,他到底是為什麼要貪饞那一碗魚粉?
一舞畢,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掌聲,姚葭舟攏着袖子匆匆下了舞台,連忙接過小夏遞過來的酸奶和手機。
姚葭舟愣了一下,驚喜道:“你在哪裡找到的?!”
小夏:“這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姚葭舟點開手機檢查靈敏度,翻來覆去地發現除了鋼化膜裂了一條短縫之外,其他都完好無損,頓時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不缺買手機的錢,但好歹也是幾千塊錢,能省則省,更何況相冊裡有他最喜歡的畫手太太——sunR.的神迹新作還沒有備份。
小夏問:“所以,你聽到了嗎?”
姚葭舟擡頭,一臉茫然:“啊?”
小夏:“……”她就知道這家夥沒聽進去。
經過小夏再次解釋,姚葭舟了解到了他的手機是如何回歸的——
他上台前,小夏準備給副社長打電話,卻一不小心點到了他的号碼,正想挂斷來着,結果居然撥通了?!
抱着僥幸的心理,小夏問了對面幾句,才知道,原來是撿到手機的那個人路過校道邊的花壇時,聽到了鈴聲,然後就在花壇裡找到了一個黑色長方形的電子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