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來，就拉着段緒甯說：“哎，還别說，你那小學弟真捧場，看着就樂呵，除了偶爾會玩手機之外。”

季元傑好歹是學生會副主席，演講什麼的對于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飯，一上台，比主持人還能調動氣氛，與台下觀衆互動那是說來就來。

“什麼小學弟。”

“莫珂啊，不是嗎？”季元傑說，“還有邊上的小高，他們一起來的。”

段緒甯輕咳一聲，佯裝拿過桌上的水杯潤喉，半晌，撇開眼，語氣不鹹不淡：“算是吧。”

季元傑埋頭整理手邊的物品，聽見對方那句“算是吧”，點點頭道：“而且你那小學弟整天笑嘻嘻的，每次見他都跟沒心沒肺似的。”

說到這，季元傑又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家庭才能養出這樣的小孩，不像我弟，青春期鬧騰不行，雞嫌狗不愛的，我恨不得給他扔到垃圾回收站。”

段緒甯一愣。

什麼樣的家庭……

西城大學很注重學生的隐私，若非大肆宣傳或者被有心之人刻意傳播，大多數學生都如同季元傑一樣，并不會了解别人的家庭情況。

季元傑說完那話，段緒甯腦海裡忽然就蹦出開學那天他在車站接到莫珂的樣子。

喜悅，好奇卻又帶着一絲茫然，小心地跟在他身後，拖着行李箱。

段緒甯是景城本地人，他忽然有些好奇莫珂的家鄉在哪裡。

“下午遊泳去？”季元傑收拾好背包，扭頭詢問。

段緒甯回神：“…………”

“遊泳，不去？”

“不去。”明明知道莫珂大概率就是胡說的，但段緒甯還是堅定拒絕了季元傑的遊泳邀請。

“課題還沒忙完。”

“那行，一會兒爺自己先去探探遊泳館改造得怎麼樣，那破爛鐵鏽過濾口換掉沒，下次再喊你一起。”季元傑拍了拍自己手臂的肱二頭肌，又有模有樣做了兩個拉伸動作，似乎下一秒就要跳水。

季元傑口中的遊泳館在校内，其中一個場館專供體育生訓練，另一個則對學生開放。

暑假進行大改造，聽說前段時間剛完工。

景城靠海多河流，大多數孩子從小就學遊泳，遊泳是本地人很日常的娛樂活動。

段緒甯回寝室走到一半，段質安的電話來了。

他接通随口應答幾句，對身邊的季元傑說：“你先回去，我去趟校門口。”

“行，又給你送東西了吧，你爸對你也太好了，不像我爸，巴不得我暑假都不回去。”季元傑擺擺手，示意他去吧。

段緒甯點頭，不置可否。

花了些時間到校門口，大老遠就看見了段質安黑色的車停在花壇邊。

一位穿着襯衫和西褲的中年男人倚靠在駕駛座車門旁，手裡的電話還在打個不停，顯得其格外忙碌。

餘光瞥見段緒甯，他立刻對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挂斷後把手機扔進兜裡，揮手：“緒甯，這邊。”

段緒甯走過去，走近後忽然看見副駕駛座上有個人影。

很陌生，但莫名又有一絲熟悉，仿佛在很久以前他還期待過這個身影為他停留。

段緒甯步子一頓，神情微愣，腦海裡不自覺湧上些回憶。

關于她的，久遠的記憶。

周圍忽然起了一陣秋風，簌簌刮過，一片邊緣枯黃的紅楓葉自半空中飄搖而下，擦過車輪，落到地上。

段質安因其職業的特殊性，貫會察言觀色，他立刻停下打開後備箱車門的動作，示意副駕駛上的人下車。

那女人似乎對于見到段緒甯并不意外，但時隔太久，一時不知該如何與其相處。

她下車，甚至忘記把手上的包包放在車座上，頗為拘謹對着眼前身高已遠遠超過她的人喊了句：“緒甯。”

明明不遠處有很多學生路人，但這一刻，黑車周圍似乎被無形的氣泡包裹，每一個人都屏息凝神。

邱玲和段質安觀察着段緒甯的表情，似乎在期待能從他嘴裡聽到什麼。

半晌，一聲輕輕的“嗯”傳來，算是回應。

段緒甯開口了，他的聲音異常平靜，讓人分不清喜怒。

與此同時，沒等邱玲反應，一道夾雜着驚喜的聲音響起。

“爸，媽，你們來了？”

邱雲飛經過段緒甯時還對着他喊了一聲哥，接着快速走到邱玲身邊。

“怎麼才出來？剛下課？”

一見到邱雲飛，邱玲臉上呈現忽地出完全不同的表情，眉目放松，充滿關切。

段緒甯站在距離所有人都三步遠處，一言不發，淡漠地看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