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還真是神機妙算,每一步都走的如此準确。”
“哈哈哈,”滕淇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你是我的徒弟,我當然會為你籌謀了。”
為他籌謀?
宋樾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劍柄,思忖着今日的事情。
他仿佛身在棋盤之中,可棋盤之上大霧彌漫,他也并非那坐于一旁的執棋人,而是在一粒被滕淇拿捏的棋子。
即不知前方是何等情景,也不知自己将要走向哪裡,更甚至,他都不知執棋人是否想要保他。
再回過神來時,他們二人早已出了深潭,回到了開始的那片樹林。
夜已經深了,他慢慢地跟在滕淇身後,看着前方她露出的脖頸,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是如玉般白皙,還有幾分清瘦。好像隻需輕輕一握,他便能結束這個折磨他許久的人的生命。
若他身為棋子,那她為何能掌控他的生死?
隻一個瞬間,他便來到滕淇身後二步位置,伸手抓住她的脖頸。
滕淇以為是宋樾有些害怕才過來貼上他,畢竟她好像确實帶錯了方向。
那會是從東邊的密林“進”的斷崖,但他們好像是從西邊出來的。
雖然她是有點問題,但他也不能一直抓着她的脖子不放啊。
“宋樾,你都抓了二裡地了,還不放開嗎?”
林中濃霧彌漫,她扭頭回望,竟有些看不清人。
見他還不松手,滕淇略感奇怪。
她一掌拍下來人的手腕,待看清面前人的相貌,頭皮瞬間發麻:“怎麼是你?!”
和她面對面的正是前幾日在那淨月谷碰見的美男魔頭。
滕淇趁他愣神掙紮了出來:“我那麼大一個徒弟呢?”
“不是大哥,你真暗戀我啊?都追我追到了這裡。”
此時宋樾也反應過來了,他不覺間又開啟了他的“第二形态”。
“被我随手殺了。”
“?”
是個人物,都能随手把男主殺了。
“别開玩笑了。”滕淇盡量穩住心态,一手偷摸伸到背後,去拿腰間令牌後的符箓。
忽然之間,這魔頭不知使了什麼法術,她的符箓全都從腰間飛出:“你想故技重施?”
“怎麼可能,你把我徒弟弄到哪了?”
宋樾聞言一挑眉:“你竟如此笃定你那徒弟沒死?”
他一面說着,一面一步一步,慢慢逼近滕淇:“可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會殺他?”
滕淇本想随着他的動作慢慢向後挪動,卻好像是被定住一般,擡不起腳:“我和你無冤無仇,更沒見過你,你到底要幹什麼?”
待走到她身前,宋樾又俯下身來,盯着她的眼睛,不緊不慢道:“你如此厭惡你的徒弟,為何還要将神劍拱手送他?”
“還是說,你另有所求?”
滕淇擡眼看他:“你跟了我一路?”
她向前探了探腦袋,湊的更近了些,幾乎要和對方鼻尖相貼:“可你為什麼這麼關心我的徒弟?”
莫非宋樾不但能吸引女修,更是能引得無數男修愛上他?還是不分種族的那種。
二人間的距離陡然被拉近,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出乎意料的是,宋樾并不讨厭這種感覺,甚至體内的天魔血脈還有些隐隐的興奮。
“你是想說你那徒弟與我勾結,我才知道這麼多事情的?”
“那你會殺了他嗎?”
“不會,隻因你們二人是朋友,我就要殺掉我徒弟?”滕淇微微後仰,驚歎出聲,“你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我是魔族。”
濃霧散去,面前的少女颔首沉思,清冷的月光給她鍍了一層朦胧薄紗,過了許久,久到他以為她會一直沉默下去,不會開口。
她果然還是很厭惡他們這些魔族嗎,那她一早便知他是人魔混血,那豈不是一直在利用他?
“無論你是魔族還是人族,都不會成為衡量你是否生而有罪的唯一标準。我并不會因你是魔族而看輕你,也不會因你是人族而高看你。”
一道聲音突然打破了他的思緒。
“凡事凡物都有陰陽兩面,魔族也有好人,人族也有敗類。你和他隻是朋友,以此來定他的罪,未免太不公平。”
宋樾從她出聲時就一直緊盯着她,想要從她的表情中讀出什麼隐喻。但他隻看到了她的眼睛十分漂亮,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清澈的像南海蛟珠一樣明亮,并且也隻有他的倒影。
他心下一動,擡手掩住了她的雙眸,輕聲說道:“你又怎知我是好是壞?”
眼前一片漆黑,雖然滕淇并不知他想耍什麼花招,但她現在确實沒什麼能和對方抗衡的資本。
“你雖說了這麼多次要殺我,可你并未真正動手,所以你應當不是那種善惡不分的壞人。”
“巧言令色。”
雖然宋樾嘴上這樣說着,但他還是很誠實地放下了手腕:“這次我心情好,下次...。”
“師姐,救我!”
宋樾嘴角剛揚起的弧度蓦地沉了下去,面色不善地看向滕淇。
又是這樣,為什麼每次她的真情流露都是别有用心,為什麼她的每一句話都摻雜着利用。
随即他唇角微勾,莞爾一笑:“我們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