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矮小,内裡逼仄,進門右手邊的舊案台後趴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正呼呼大睡,形容落拓。
綏蒼彎起手指扣了扣台面,女人猛地驚醒,一臉茫然:“你們這是……”她似乎想到什麼,“是來問事的吧?行,那邊付過錢了,我是阿菜,你們坐。”
山千朝後看滿是雜物的房間,得坐哪兒?
綏蒼直接斜坐在案台上,語氣随意:“那就麻煩師傅了。”
說着,她看向山千,後者也不執着找闆凳,問阿菜:“底州州明使在邊境指揮所的決定權有多少?”
“十分之二?差不多是這樣,隻會做些無關緊要事件變動的決策權。”
“是州明使主動退權?”
阿菜微微點頭:“有主動,也有被迫。現在的底州州明使上任七年,不是有勇有謀的人,隻想穩定發展,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邊境的仗打了幾十年,現任指揮所的總指揮在位十一年,比州明使資曆要老,她雖然沒剿滅反叛軍,卻也沒讓事情變糟,穩定也是種勝利嘛。”
在州明使上任第二年時,委婉地向總指揮提議招收人才,改變戰争格局,然後被總指揮當場嗆了回去,說她是看不慣她做事,她讓邊境起碼穩定,要是因此丢了底州,就得州明使擔責。
盡管職位比總指揮大,但州明使還是悻悻地道了歉,不再多管指揮所的事。所以西、南兩部的戰事,由邊境指揮所全權決定,州明使頂多起到簽字蓋章的作用。
山千略微思索,又問道:“總指揮是個什麼個性?”
阿菜回道:“依我來看,和州明使差不多,最初邊境的反叛軍沒多少進化師,實力不強,政府給指揮所的軍隊按理來說,是能勝的,可能最多付出些大的代價。
“也許當時指揮使擔心地勢地形的問題,在戰場部署計策上中規中矩,後來反叛軍實力強盛,靠現在的兵力是沒可能了,不過,她在其它方面倒是大膽得很。”
山千聽出阿菜最後那句另有意味,卻沒有刨根問底,向她道别後便出門,和綏蒼商量一翻,決定趁夜回基地。
“怎麼不繼續問?”綏蒼問道。
“沒必要。”山千凝望着深沉的夜色,她已經得到答案。
綏蒼也沒問,從山千一針見血地問出那些問題時,她就知道她有自己的考量,不需要多幹涉。
“目前最緊要的還是蠢蠢欲動的反叛軍,我聽說她們那個老大被殺了,是上次我和你說的組織來的新人物幹的。”
山千眸色微動,嗯了聲,沒多說。
快到基地的時候,綏蒼接到電話,表情凝重,挂斷電話才和山千說:“紅楓反叛軍攻擊了指揮所的士兵營,全是進化師出場,不知道是怎麼悄無聲息通過特設的防禦陣法,偷襲之後又離開。”
“可以去基地嗎?”山千問。
“行,那邊叫我了,我帶你去看看。”
到被反叛軍偷襲的士兵營地已經快淩晨,遠遠的,就見火光漫天,近了,山千看見到處都是焦黑的屍體,她鼻翼微動,嗅到熟悉的能量氣息,似乎是……
“這群狗日的雜碎!畜牲!專挑普通士兵殺,到底怎麼繞過防禦線的?查!給我查清楚!要是發現叛徒,我親手碾碎他的腦袋!”
場中一名中年人暴跳如雷,氣得額頭青筋凸起。
“雷軍長,”綏蒼喚了聲,安撫中年人的情緒,“你先冷靜點。”
“綏教官,我冷靜不了!”雷行雙目通紅,臉上都是灰,“這群雜碎日的牲口,偷襲我的營地,她們都是普通士兵,可一點不是進化師的對手,白天還活蹦亂跳的,這麼一晚上,死得就剩十一個給送去醫院,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叫我怎麼能冷靜下來?你說這防禦陣法幾年了,怎麼今晚被破壞得沒一點動靜,以前都不這樣的啊,這群畜牲!”
“因為破陣的人比布陣的人強大太多。”
情緒激動的雷行看向說話的山千,隻覺得臉生沒見過,下意識問:“你怎麼知道?”
“我是進化師,”山千語氣認真,盯着她的眼睛,“冷靜一點軍長,我現在就報仇。”
雷行說:“仇當然要報,我得去指揮所請令……”
“軍長,”山千不得不打斷她的話,一字一頓地強調,“是‘我’‘現在’報仇。”
雷行愣了下,首先看向綏蒼,後者問山千:“你确定是現在?”
山千點頭,眼神掃過現場狼藉:“死去的士兵不會希望我們浪費時間忍氣吞聲,我說的是‘現在’,由我帶領進化師部隊進攻紅楓組織。不過——”
她看着雷行:“我需要指揮所高級官員在場,包括總指揮,我要讓她們看着,我是怎麼赢的。”
山千說完轉身就走:“我去叫我的兵行動,你們擦亮眼睛準備好。”
老前輩綏蒼都沒勸住雷行,倒是強勢的山千讓她冷靜下來:“她、她誰啊?”
綏蒼說:“我的兵。”
“真的要打?紅楓組織很強,你趕緊去勸孩子冷靜一點别沖動!”雷行知道進化師部隊才訓練不到兩個月,實力尚弱,她不想有人再無謂的犧牲。
“晚了,”綏蒼拍拍她的肩膀,“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