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超市離陳越家有一站地，兩人一人一手提着滿滿當當的東西站在馬路口直發愁。

陳越：“騎個共享單車吧。”

鐘渺：“我不會。”

陳越：“……”

鐘渺：“打個車吧。”

等了好久，街上一個出租車也沒有。大抵都過年回家了。

鐘渺：“坐公交吧。”

兩人從公交車上下來，又吭哧吭哧地走進小區，費勁八叉地回了陳越家。

陳越累癱在沙發上，鐘渺也站着喘了口氣，又扒拉着塑料袋把買回來的肉蛋菜歸置到冰箱裡。

經此一遭, 誰也沒有力氣做飯了。

鐘渺燒了水，煮了速凍水餃。和陳越一起對付了一頓晚餐。

第二天，兩兄弟湊合着燒了個排骨，炖了個湯，炒了盤青菜，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下午，陳越被一個電話叫出去了。出門前還神神秘秘地洗了頭換了一身新衣服。

這很有可能是去約會了，鐘渺看破不說破，隻問他要不要回來吃晚飯。

陳越穿上鞋說不了。

鐘渺說那你得九點前回來。

陳越樂了，說你還真聽陳老頭兒的話啊。

鐘渺一臉嚴肅：“注意安全。九點前回來，遲一分鐘，我就打你電話。”

陳越直起身看着這個和自己一樣高的外來哥哥，他的眼睛真是長得好看，扇形的雙眼皮在眼角處微微上挑，下眼睑微微下至，瞳仁清亮，純情得像個小孩子。再配上一張精緻的小臉，細嫩的皮膚，垂下來的柔順劉海兒，整個人看上去比他還要小兩歲。

等等，陳越突然想，他為什麼就先入為主認為他是哥哥呢？人家可是跳過兩級的人。

他起了戲谑的心思，便撓撓下巴問道：“你幾歲呀，你可不一定比我大”

鐘渺：“19。”

“你不是跳兩級嗎？不應該是17嗎？”

“虛歲。”

“虛歲也不對啊，虛歲應該是18啊。”

“還有兩天就過年了，四舍五入是19。”

陳越：“……”

“那我也是19。你幾月份生的啊？”

“正月。”

陳越失望了，人家确實比自己大。但他也不想當場給别人當弟弟。

“我也是正月生日。我正月一号，應該比你大，你得叫我哥哥。”

鐘渺：“……”

陳越：“難不成你也是正月一号？”

鐘渺一本正經地眨了眨眼睛。

陳越：“……”

操！

鐘渺慢條斯理接着說：“你不是正月一号，你是農曆二月十九。”

陳越：“……”

鐘渺：“陳叔叔說過。”

陳越：“……”

鐘渺遞上桌上的鑰匙圍巾：“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陳越首戰失敗，連跟女朋友約會的心情都打了折扣。

兩人一起看了電影，吃了晚飯，又手牽手逛了逛商場，女朋友挑東西的時候，陳越時不時地看一下手機，九點不到，陳越用有限的資金付了賬就拉着女朋友撤了。

回到家，隻見客廳隻開着一盞小燈，鐘渺似乎睡了，卧室門關着。

陳越心裡直罵自己傻，幹嘛聽他的話，晚點回來他又能怎麼樣。

正嘀咕着呢，門一開，鐘渺穿着睡衣出來，頭發還帶着水汽，似乎剛洗了澡。

“你回來了啊。”鐘渺去餐廳倒了一杯水，又走過來：“早點洗漱睡吧。”

關門的時候，又轉頭叮囑一句：“作業别忘了，有不會的可以問我。”

陳越看着眼前的門再次阖上，心裡直憋氣。

還真管上他了，都怪自己家那個老頭，走之前非要拉着鐘渺托孤。

陳越伸出手比了個嚣張的中指，無比郁悶地洗澡去了。

第二天，鐘渺吃完早飯就抓着鑰匙要出門。

“我回去一趟，家裡的對聯得貼一下。你自己在家好好寫作業。”

陳越嘴上答應着，心裡卻想一會兒就打遊戲去。

鐘渺回到自己家，看家裡依舊是走之前喜氣洋洋幹幹淨淨的樣子，心裡也自在了不少。在别人家住倒底是很别扭的，頭一天晚上他就睡不好。本來他想一個人住的，怕媽媽和陳叔叔失望才沒有提出來。好在他上大學了，住在陳家的時間也沒有幾天。

鐘渺坐了一會兒，起身打開藍牙音響放幾首音樂，然後動手在大門口貼對聯。

他是看趙晨陽貼對聯的照片才想起來的。

這幾天趙晨陽老是給他發微信，大多數時候鐘渺都不回。

但趙晨陽也沒有追得很緊，隻是自說自話描述自己的生活。他每天生活得都很豐富，和同學打籃球，和朋友吃飯喝酒，早晨起來跑步，吃完早餐就打理自己的生意，有時候會陪家人包餃子，帶媽媽弟弟逛街買年貨，自己穿着新衣服對着鏡子自拍，還說總有一天自己的服裝品牌也要開在每個城市的商場裡。

鐘渺看到趙晨陽發來的照片和視頻總是會不自覺地微笑。不可否認，趙晨陽這個人很自信，他就如同勇敢無畏的朝陽，沖破黑暗，用金燦燦的帶着初生力量的光芒來刺痛這個世界。

這樣帶着光和熱的人溫暖了鐘渺心裡那片荒蕪的冬，不知不覺他貪戀上了這溫暖，卻也怕傷害到這個耀眼的存在。

趙晨陽盯着手機上他和鐘渺的的微信聊天記錄。

說是聊天，其實都是他一個人在聊。

這幾天他簡直度日如年。

等待讓時間變得難捱，尤其是空閑下來的時候，更是抵擋不了密密麻麻的思念。

所以他就隻能給鐘渺發微信來消解一下，當然能得到對方的回複他就能心裡高興一整天。

有時候趙晨陽想自己可真夠慫的，一點也不像從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但他是不怕天不怕地，就怕鐘渺不理他，他強親人家兩回了，要是再魯莽一次，鐘渺就對他避而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