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你們眼前的這位,是守護我們的神明。她根植于這片土地上,千百年、百萬年……不可計數,她創造了我們,讓我們繁衍至今。她是母樹,也是母親!”
精靈們安靜了。
樂手也停下了演奏。有人想要發表他的不滿,卻被現場的安靜壓了下來。
每個人都在等待他們的女王,他們是那樣信任她,即使她身後站着一位每個人心中的罪人。
“她現在不能言語,也不能行動,所以由我代為講述她的故事。這是我們每一個精靈都應當記下、并傳頌的故事。這無論褒貶、無關善惡。”希娜歌爾清了清嗓子,如實地講述了關于拉法的一切。
從她小時候帶着弟弟迷路在樹林,見到神明開始,将到洛特蒂亞戈的染病、拉法的給予、
母樹的瘋狂、拉法以肉身分離為代價阻止的災難、無法預料的疾病肆虐,和現在她的補救。
事無巨細,句句屬實。
希娜歌爾将事實放在了公衆之下。
然後她舉起手臂,用胸腹的力量高喊:“舉起手臂!”
精靈們和她一起舉起手臂。
“這是我們的手臂,它是皮肉、是骨骼、是真實的手臂,而不是枯木!”希娜歌爾說。
花車下的精靈們竊竊私語起來。
“我不會引導你們評判什麼,評判是個體的事。我要在這裡說:請記住這一刻!記住我們舉起的、裹着皮肉的手臂!”希娜歌爾高喊。
她的聲音像一個鋼印,直直地敲在那裡,然後就不見了,不知道散落到了哪裡去。
她放下了手臂,面向拉法。
“我可以擁抱一下你嗎?”希娜歌爾露出了從見到拉法以來最溫柔最真摯的微笑。
拉法明白了一切。她很滿意,希娜歌爾并沒有讓她的期望落空。
精靈們的好女王毋庸置疑地選擇了精靈,女王在和她道别。
這是個很好的結局。
她眨眨眼睛表示同意,這是目前她身上唯一能動且不會掉渣的地方。
希娜歌爾小心又輕柔地環住她,向她表示了感謝。
然後希娜歌爾拿出了那顆神格,在拉法的耳邊輕聲說:“我想你一定給自己準備好了墓地,一個不需要我或者任何精靈動手,也不會影響到你的旅伴的墓地。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很難想象,但對于你來說,漫長的神明長河中一定能夠尋找到一個讓你悄無聲息爆炸的場所,但我相信,那代價一定不小。”
拉法愣住了,希娜歌爾的打算似乎與她預想的不同。可拉法已經沒法動彈,也不能去阻止些什麼了。
“但親愛的,我還站在這裡呢。這裡的女王,有權安排這裡的一切,包括你,包括我。”希娜歌爾說。她像剛剛高舉手臂一樣,高舉起那顆象征着瘋狂的神格,刺向了她自己。
“神明的能量是龐大的,碰撞的時候,一個新生,一個死亡。我記得很牢。”希娜歌爾說。巨大的能量讓她喘不過氣,身體裡的每個因子都暴躁起來。
它們從刺入的傷口開始,狂卷着在她的身體裡膨脹,毫不客氣地絞起它們所能碰到的内髒,用最為狂躁的震動傳達聲音。那聲音令人憤怒、令人絕望,也令人悲傷。這一瞬間,希娜歌爾聽到了不知哪一年在世界上的哪個角落裡龍族的狂嘯,聽到了一個神明被鎖在高台之上的悲傷,聽到了一次次無力的絕望。她從那些能将她撕碎的聲音裡,聽到了列娜的聲音。
這一刻她才知道裹挾着瘋狂去愛人有多麼的不易。
這一刻她才真正認知了瘋狂。
瘋狂的列娜治愈了四個人,瘋狂的希娜歌爾呢?
花車的周邊布滿了隔離魔法陣,這是希達的手筆,用來以防萬一拉法失控,現在成了鎖住希娜歌爾瘋狂最好的囚籠。
籠子向來是用來保護的,保護籠子内的生物不收外部的傷害,也保護籠子外的無關者不受到籠内生物兇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