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處的這個房間,充滿粉紅色。不管是從顔色上還是房間本身這個存在上,它都與周圍森林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突兀的東西,人類的造物。結合我們今天得知的信息,這太奇怪了。”希達總結道。
“房間是人類的造物?”萊斯問道。
“是的。”希達說。
萊斯笑道:“你很了解人類。”
“那是當然,我來自未來,比你還遙遠的未來,是一個相當稱職的時空旅行者,當然無所不知!”希達說道。她相信這頭古闆單純的小龍是不會察覺到異樣的,來自未來的希達稍微利用了一下萊斯對未來一無所知的信息差。
“那可真好。”萊斯回答說。
“為什麼?”
“知道的東西越多,就會越清楚。從哪來,到哪去,下一步怎麼走……很多很多問題。就像你知道我們下一步要從房間入手,而我什麼都不知道,沒有方向,隻是稀裡糊塗地接受了一堆龐大的信息,和莫名其妙的使命,這感覺很糟糕。”年輕的小龍說道。
希達愣住了,她沒想到萊斯會突然像一個青春期的少年一樣和她這樣說,她的腦子裡完全沒有應當怎樣應對這種話的語句。她很想說“這沒什麼好的,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越多,最後隻會在一堆亂麻裡面把自己越纏越亂,或者身上的石頭越抗越重,就像未來的他一樣。”但她不能這樣說,不論她知不知道萊斯的未來,她都不能在一個年輕的、迷茫的、又有着些許初出茅廬的雄心壯志的人面前這樣說,即使他不是人,或者他的年齡遠超人類青春期的年限,但他仍處在這樣的成長階段。
她不能像一個被生活磨滅意志的老阿姨一樣,用自以為是的過來人口吻去打擊他。
這太沒意義了。
“所以我才會在這裡呀。”希達聽到自己這樣說。
好爛的回答。她自我評價。聽起來像是一個自命不凡又裝腔作勢的自我感動者。這句話就是一張典型的空頭支票。
“嗯,謝謝你。”萊斯說道。
好吧,小年輕們真的吃空頭支票。
希達這一時刻的負罪感緊急飙升。她連忙轉移話題:“我們調查一下這個房間吧,也許也有些字什麼的,或者是一些跟時空信息相關的能量,那種白色的。大概率這個房間也是雅西法爾的手筆,她很喜歡這樣做,在不同的時空中留一些語句信息。”
“或者我們直接去問拉法,是她引導我們過來的。”萊斯說。
“啊,這就先不了吧。”希達說,“最好不要和她有太多額外的交流,比如主動去找她問房間和雅西法爾的關系什麼的。”
“為什麼?”
“因為時空旅行者總是限制頗多。”希達抛出了這句萬能的語句。
拉法是個很細膩的人,她情感豐沛同時具有着她并沒注意到的敏銳觀察力。比如拉法現在已經發現她了,至少她發現了萊斯偶爾走神的奇怪舉動。希達足夠了解拉法,從她帶路時經常放慢或者停下的腳步,等待萊斯和球偷偷溝通的神情,各種方面都完全說明拉法對希達的存在有所察覺。
拉法隻是沒有點明。
這讓希達認為她應當躲着點拉法,畢竟她們在麗茲博物館裡才是第一次見面。
更重要的是,她并不确定在久遠的過去,拉法和雅西法爾是什麼樣的關系。現在還沒開始造物,在現今的時間點還不存在雅西法爾這位神明。那麼現在的拉法是否認識雅西法爾,是否知道這個名字,是否知道她的影響。自己不能貿然參與将雅西法爾的存在或者奧希的計劃透露給拉法的事情。
這很重要,這其中的每一點差池都會影響到很久很久之後的未來。
精靈國的覆滅、拉法的重生、生命神位、希達的旅行,還有萊斯本人。
想到這希達突然發現,拉法的權重也有些過大了。他們所有人的命運似乎都若有若無地被這位神明所串聯。
她不像雅西法爾和自己,跨越了時間,她的時間一直順遂發展,順着時間的洪流生長、發展又消亡,然後步上新生的路途。
她一直蜷縮在自己的領土上,守護自己的子民,直到一場意外的災難将他們打倒。
一路上希達和拉法遵循雅西法爾的指引,被雅西法爾編織着命運,編纂者計劃向她坦明了一切。這個計劃與希達自己、奧希、萊斯和雅西法爾有關。他們都清醒地知道這個計劃本身,和自己在這個計劃中的位置。
那拉法呢?
一個從頭到尾都在出現但一直處于被支配狀态的拉法呢?
在希達的旅途中拉法對一切一無所知,她稀裡糊塗地重生、獲得神位、到達森林又來到海洋,打算回到自己的故鄉,那個遙遠的精靈國。她知道的沒有萊斯多,甚至沒有後來的希達自己多。
她好像一直與編纂者計劃無關,與世界毀滅無關,隻是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