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小蘭已經顧不上她了,她兩手小心翼翼捏着這張速寫,想收起來,又怕鉛筆印兒被抹髒,一時間又高興又擔憂,忍不住道:“你再給我畫一張鋼筆的?”
“不,”聞慈拒絕。
聞小蘭隻好悻悻地放棄了,她難得沒跟聞慈糾纏,美滋滋地回屋欣賞自己的肖像。
聞慈瞅着自己的筆記本,她今天畫畫,是有理由的。
她還記得自己獲得了一個系統,上面有個初始功能,叫《馬良的五彩筆》,但想使用的時候顯示娃娃點不足,而這個娃娃點,介紹是需要獲得一次娃娃的真心喜愛。
正好小志馬上要來,她看他喜歡小人書,就給他畫了一幅人像,他八成會喜歡。
這麼想着,聞慈打開娃娃的畫系統,卻發現右上角娃娃點的數字變了。
從原本的零蛋,變成了【娃娃點:1】。
聞慈想到興高采烈進了主卧的聞小蘭,滿腦袋問号。
16歲也算是娃娃???
但那個五彩斑斓的“1”向聞慈證明,是的,16歲也是娃娃。
雖然無語,但有一個娃娃點也是好的,聞慈盯着那行【初始功能:馬良的五彩筆】,摩拳擦掌,激動地搓搓手,又往上面哈哈氣,這才伸出手。
她滿臉的虔誠,指尖狠狠地戳了上去!
【您的娃娃點不足】
聞慈:“……”
她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一下子散了,萎靡地攤進椅子裡,像一顆蔫巴巴的白菜。
……
聞慈悲傷,但聞小蘭很快樂,等晚上的時候,她跟全家展示了自己的速寫。
聞小蘭寶貝似的捏着速寫兩邊,在其他人面前飄了一遍,最後又好好地夾進書本裡,得意洋洋道:“這可是我用兩根新鉛筆,還有一塊橡皮換的!”
聞大安有點驚訝,但聞小蘭說是親眼看着聞慈畫的,他也就沒法不信了。
她還有這才能?
聞大安看看單間緊閉的門,吃完晚飯,聞慈就放下碗筷進去了,這兩天她什麼活兒也沒幹,說話還頂嘴,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記不清這孩子以前的樣子了。
陳金花也被那畫驚了下,嘴上不屑道:“什麼好玩意似的,哪有照相好?”
聞家人說什麼,聞慈不在乎,她在等待自己稿件的回音。
她沒寄過信,不知道這個時代信件的速度,但估計不快,她每天都去報亭轉悠轉悠,看看自己投的《市工兵報》,發現還沒有,不免有幾分失望。
難道真不行?
聞慈悻悻地往回走,再等兩天,要是還不行,她就直接去跑一趟市委這些單位。
其實找軍區那邊應該是更合适的,她是烈屬嘛,但誰讓她不知道誰管這種事呢?或者等孫大娘來,問問她應該也是個辦法。
想着這些,聞慈有點浮躁的心又定了下來。
此時,八公裡外的市工農報報社。
厚厚一沓新稿件放到白主編面前,都是普通編輯審過一遍,質量合格的才送到他面前。
白主編摘下金絲眼鏡,揉了揉眼眶,一份份抖開,進行初步審閱,等挑選出比較好的,就放到右手邊,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格外不好,看了幾份,都覺得不滿意。
白主編倒不氣餒,他早習慣了這種情況。
他們報紙是市工農兵報,報道的内容當然是圍繞着工農兵,稿子内容千篇一律,勞模、英雄,稿子們都是看個開頭能猜出結尾來,不是不好,主要是看多了讓人想打哈欠。
白主編又拆開一份,掃了眼寄信人,就是白嶺市本地的。
“皮鞋廠?”白主編咦了一聲,把裡面的稿紙倒出來。
紅格子稿紙,他一捏份量,就知道大概兩千字,而他們報紙用的稿子大多是八百字到一千五百字的,要是以往,他掃個開頭結尾也就放棄了,今天卻忍不住看了下去。
他時而搖頭,時而歎氣,現在都寫偉光正的英雄人物,主角這麼慘的,不多見。
不過現在的文章嘛,結局肯定都是好的,白主編看到後面,神情舒緩放松下來,可眉頭還沒徹底舒展,就看到了文章最後的一行小字,眉頭緊緊皺起。
“本故事取自真人故事,結尾進行藝術化改編。”
白編輯捏着稿紙,靜坐一會兒,擰着眉把這份稿子放到右手邊,出門往外走去。
不止白嶺市工農兵報,此時的北省省委,也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件。
這時候的人民,除了極個别,是沒有動不動跟政府機關舉報的習慣的,大家都畏懼和機關單位打交道,何況是威嚴的、肅穆的、扔塊磚頭進去砸的都是科員的省委大樓。
□□的秘書看着門衛手裡的黃色信封,摸不着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