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煜行的柴房處在甯國公府的馬廄旁,他兼職男寵又兼職馬奴,日日要伺候馬廄的馬。
……這個時辰他應是在喂馬罷。
柴房并不大,白禦卿緩步蹙着眉,挪到柴房旁。
做賊心虛般放下自己披風裹着的糖糕和金瘡藥,随後輕咳一聲,調整了一下表情,又是那副矜貴的模樣。
喂狗。
……喂陸煜行這條狗。
算是對昨日冤枉他扇他兩巴掌的賠禮道歉。
當然,白禦卿并不打算實名道歉。
系統不是說過,龍傲天有一個府中奴仆的女兒後宮一号嗎?
聽系統說,一号女主在劇情裡日日對龍傲天噓寒問暖,為他包紮傷口、送食物、送傷藥……這放在門口的東西就當一号女主送的。
從雕花鎏金食盒換成油紙包也是考慮到女主一号送不起食盒。
想到這裡,白禦卿眉間的郁色緩解不少,擡腳便離去,也隻留下一個淺淡的白色背影。
陸煜行透過窗戶盯着門口那個身影,他眸色深沉晦暗,表情上沒有一絲波瀾,隻看着他在做什麼。
那人似乎鬼鬼祟祟看了周圍一眼,一張俊美出塵的臉上難得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反而帶着些許糾結,随後将手中的東西放下便離開了。
——是白禦卿。
他見那人離開,靜默了許久,随後“吱嘎”一聲打開柴房門,垂眸看着門口的……油紙包和金瘡藥。
已然是早春,天氣寒冷,雪卻在消融,陸煜行蹲下身看着被踩得嚴實的雪面上那略微帶着餘溫的油紙包。
少年罪奴微微凝眉,漆黑的瞳孔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抿了抿唇,指尖觸碰了一下油紙包。
有些暖,鼻腔裡是夾着混着沉水香的香甜。
他有些分不清這溫度是油紙包本來的餘溫,還是白禦卿披風裡的體溫。
陸煜行打開油紙包,拿出裡面的糖糕,低頭咬了一口。
膩得吓人。
從牙尖和舌尖膩着彌漫到口腔到舌根,随後那股甜彌漫在唇齒間。
陸煜行蹲坐在門口,擡眸看着雪地裡流下的腳印,又面無表情吃着糖糕,咀嚼着吞咽,喉結滾動着咽下一口口。
不出一會兒,一包糖糕差不多快被他吃完了。
他将那瓶金瘡藥放到胸口,大抵是知道白禦卿想做什麼,唇角扯出一抹笑意。
陸煜行的笑意素來是帶着撕扯的狠戾與血腥,眸色也寒狹野性,吃着糖糕,今日難得柔,不對……笑得更兇了。
令人瞧見了便是吓得半死。
曾在風雪中路過這棟屋子的仆從少女,又在命運的指引下恍恍惚惚、兜兜轉轉來到了這間屋子前。
随後便擡眸看到了坐在門口的黑色布衣少年——
墨發的少年俊朗的臉上帶着幾分撕扯的笑意,唇角的弧度讓他露出尖利寒光的犬牙。
宛若遇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般,晦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滲着一絲暗流湧動的狠戾執着。
猛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從少女背後湧起,寒意刺骨。
少女瞪大眸子哆哆嗦嗦退後幾步,急忙轉身跑走了。
好,好恐怖!
她跑得快速,宛若見了厲鬼,神色也帶着怔然的恐慌與驚魂未定。
陸煜行似有所感地看了看少女跑走的方向,微微蹙眉,鴉羽一般的濃密睫毛似是遮住了他那絲嫌惡的情緒。
随後他垂眸看了一眼油紙包裡僅剩的那塊糖糕,指尖觸碰了一下又收起,将油紙包包好。
唇角還帶着一絲糖粉的清甜,陸煜行舔了舔唇角,喉頭終于溢出那絲壓抑了許久的低笑。
[宿主,您不覺得您很鬼鬼祟祟嗎?]
白禦卿:……你不吼我扇一巴掌我就不會這麼鬼鬼祟祟了。
[您可是世子啊,坐在了他最想坐的位置上,所以對他,賞也是罰,罰也是賞!]系統學着電視劇的腔調規勸。
白禦卿:我還接受過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教育。
所以甯國公府邸中,在他的提議下,仆從也是上五休二,賞罰分明。
陸煜行今日正是他的休沐日……不過白禦卿顯然不知道。
白禦卿斂下眸子:……我一直覺得扇人巴掌很侮辱人,我不知道昨日是怎麼了。
他略微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似乎在扇了他第一巴掌之後,少年罪奴墨發淩亂,喉結滾動,悶哼一聲,胸腔又壓抑不住瀉出來的那絲笑意——
讓他感覺……抽人還挺爽的。
等等,不對啊!
白禦卿瞳孔緊縮,深吸一口氣,抿唇甩去了那絲奇怪的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