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又扭頭朝雲栖擠眼:"觀主您就安心住着,觀裡最近安穩得很,出不了大事兒。小事兒還有我們5個在呢!"
黃四郎就這麼幫雲栖做了決定,雲栖原本還在搖擺的内心,自然也就偏向了留下。
他沖蓋昉點了點頭,道:“那就打擾了。”
雲栖看書,蓋昉接着打磨尚未完工的霧凇水雲簪。白日的時間恍然而過,月光漫過窗棂時,蓋昉正往炕頭鋪第三層褥子。
大紅緞面提花牡丹的褥子,是蓋媽媽的眼光,喜慶得很。雲栖要睡這炕,自然不能像蓋昉一個人的時候那樣,胡亂鋪一層就行了。
昨夜雲栖蜷在炕角的模樣,活像隻被雨淋透的鶴,好歹要讓他睡放松些。
這座鄉下老宅,原本有兩個卧室,一個是蓋昉爸媽的主卧,一個是蓋昉自己的小屋。但由于長時間沒人居住,蓋昉的屋子已經被堆滿雜物,清理不出來了。
就隻好委屈雲栖和他睡一個炕,反正那炕是足有2米寬的雙人大炕,兩個人睡也不擠。
這時候,雲栖從浴室裡走出來,身上穿着蓋昉之前新給他做的鲛绡裡衣。淡淡的水紋在青色的布料上流轉,走動間,鲛绡在空中劃過青色流光。
雲栖就站在蓋昉身後,靜靜看着他的動作,沒有開口說話。在雲栖洗澡之前,蓋昉已經先洗過了。剛才洗澡時不小心看到的場景突然撞進雲栖的腦海,玻璃門後蒸騰的水霧裹着變回原形的鲛人,脊背上流轉着的深藍色流光,同這衣擺一樣,如出一轍。
"道長站在門邊,是要守夜?"蓋昉拍打蓬松的絲綿枕頭,指腹狀似無意擦過雲栖白天靠過的位置。
他轉過身,歪頭笑問:"咱家可不興這個。床鋪好啦,道長想要睡裡面還是外面?"
"外頭吧。"雲栖錯開半步坐在炕沿,松木發簪卸去後,鴉青長發垂落肩頭,遮住了頸側未愈的灼痕。
“好啊。”蓋昉臉上浮現開心地笑,雲栖沒有拒絕同他睡一張炕。
蓋昉抱着大紅牡丹被面的夏日薄被上炕,挪到裡側時,不經意嗅到雲栖發間殘留的雪松香。
蓋昉抱着被坐在炕頭,靠着身後的床頭櫃,沒好意思偏頭去看雲栖。
身側傳來衣料摩挲的輕響,是雲栖上來了。蓋昉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一個墨藍色的長條狀錦盒,遞給雲栖。
“雖然晚上送你這個有點兒不太合适,因為不能馬上用到。不過……它剛剛完工,我想快點送給你,不想等到明天早上。打開看看?”
雲栖怔然,因為他感受到了錦盒中蓬勃的水靈氣。
“哎,還是我給你開吧。”蓋昉見雲栖遲遲不動,徑自打開錦盒的蓋子。
月光透過未拉窗簾的玻璃窗,錦盒裡躺着的霧凇水雲簪忽然泛起一陣藍光。雲栖指尖剛觸到其上的水雲紋,簪身便浮起細密水霧——這是靈器感應到同源水靈力的震顫。
雲栖隻覺得那水霧浮動的頻率竟與他的心跳共鳴,在青色衣料下映出經脈走向。一陣黑霧自雲栖心髒處浮現,像鎖鍊絞着跳動的冰藍火焰。
冰藍的水霧與鎖鍊捆縛之下的冰藍火焰融合,竟燃将黑霧壓下大半。
“這是?”蓋昉驚異,正要問是怎麼回事,卻被雲栖打斷。
“這發簪貴重,我本不該收。但它似乎正能克制我的傷勢,我便厚顔收下。近幾日,雲栖收益于大妖良多,無以為報……”
“以身相許怎麼樣?”蓋昉打斷雲栖的話,玩笑道。他不想聽雲栖接着說下去了,想也知道不是什麼他想聽的話。
雲栖愣住,他思忖良久,沒有說話。
就在蓋昉想要拉起被子躺下睡覺的時候,雲栖突然開口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話。”
說着,雲栖竟然側過身來,伸手要解蓋昉的睡衣帶子。
“别!”蓋昉沒想到一句戲言,雲栖竟然是這個反應。他是想要睡雲栖,但那也得是兩情相悅以後,這算什麼?
一夜情啊?
蓋昉往窗邊猛挪一下,有些生氣,側身背對着雲栖,氣呼呼地閉上了眼睛。
雲栖坐在炕沿,望向蓋昉的背影,月光沿着他脊梁勾出美好的輪廓,像幅未幹的水墨畫浸在宣紙上。雲栖就這麼望着,直到蓋昉呼吸變得平穩,忽然伸手,将大紅牡丹薄被輕輕覆在他的身上。
黑暗裡,霧凇水雲簪微微泛着幽藍微光,雲栖将它放進貼身佩戴的空間袋裡,同那一袋子金色鲛珠一起。
雲栖躺了下來。
子夜的風卷着前一晚上暴雨打落的落葉叩打玻璃窗,睡夢中的蓋昉忽然翻過身來,朝熱源靠了靠。
夜涼了,秋天即将來臨。
雲栖僵着身子不敢動,方才,蓋昉似乎是不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