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宴卻神色自若,沒有一絲的變化。
他的聲音微微發冷:“沈小姐怎麼問起他來?”
沈秋辭心裡那股火一下子滅了。
不可能。
她不能因為自己心裡希望羅醜還活着,便認為趙長宴和羅醜是同一個人。
他們雖然有時給她熟悉的相似,可那樣的相似并不能讓她把兩人當作同一個人。
對誰都不公平。
她搖了搖頭道:“無事。”
趙長宴卻不想這麼輕易地放過她:“他又不見了?”
他說着,邁開長腿,緩緩朝她靠近,手裡的傘微微傾斜了些,蓋住了一部分她的身子。
她剛剛似是被那老僧的話所驚到,手裡的傘掉在地上都沒有撿起,雨絲落在了她的馬面裙上,把鵝黃打濕成了深色。
沈秋辭垂眸:“... ...是的。”
她此時此刻倒是希望羅醜被趙長宴抓了回去,起碼這樣說明他還活着。
接着,像是重燃起了希望似的,她擡眼看向他:“你可知道他在哪裡?”
“你可有見過他?”
直到她擡眼,她才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如此之近。
趙長宴身上的香不同于趙懷霁,總是隐隐約約透着些酒味。
就像他人本身,總是端着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笑得渾不在意,浪蕩話一套接着一套,讓人永遠不知道他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這樣模樣的他,倒是讓沈秋辭覺得那晚失魂落魄的趙長宴是她的幻覺似的。
趙長宴定眼注視着她,那眼神裡的溫度很低,低到讓她心裡重燃起的火又消了下去。
他冷漠地說:“為何每次見到你,你都在問他?”
沈秋辭想否認:“那可是要問你,他之前在你手下待過,你難道不知道他神出鬼沒——”
就跟你一樣?
可下一瞬,她就看到趙長宴露出了極其冰冷的微笑,那笑不到眼底,可他卻長得好看,就顯得那笑又迷人,又可怖。
他冷不丁開口:“他死了。”
沈秋辭像是被當頭一棒打昏了似的,聽到這話,唇動了半天,卻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趙長宴臉上浮起嘲諷:“你為了個醜奴才難過?”
沈秋辭呵斥:“你不許這麼說他。”
趙長宴卻越發過分:“怎麼說不得?他死透了,你不知道?”
她聲音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他沒死,我叫人在落英亭那邊找他,沒找到他——”
趙長宴笑了。
他的聲音裡的諷刺意味越來越濃,幾乎是要把她刺穿一般:“那是因為我的人給他在落英亭收了屍。”
“你想去他墳前看看麼?” 他說着,眼角彎起,“反正你不日就要成婚了,如此傷心,為了什麼?”
沈秋辭冷靜下來。
她覺得趙長宴很不對勁,但卻說不上為什麼。
她的心頭忽然又湧現那僧人所說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她忍不住問道:“與你何幹?你告訴我,你把他葬在哪,我自會去祭奠。”
趙長宴卻嗤笑一聲:“我的人收了屍,随便找了個荒地埋了個坑,我可不知道他死在哪裡。”
“你也别想着祭奠他。”
沈秋辭聽到這話,也顧不上試探,心裡的惱火直接沖上天靈蓋:“我和他之間發生過的事情,你又怎會理解?”
趙長宴愣住了。
他一瞬竟沒有繼續同她嗆聲,隻是默不作聲地盯着她。
沈秋辭接着道:“我知道羅醜的往事,你知道麼?”
“我自覺羅醜算得上是我的同道中人,世子這般遊走世間享樂之人,又怎會懂?”
她說完,又覺得語氣重了些,因此便細細觀察着趙長宴的神态。
隻見趙長宴眉眼徹底失去了表情。
過了一會,他平靜道:“我與你确實不同。”
沈秋辭抿了抿唇,不語。
他卻咧嘴,嘴角弧度越揚越大,那笑容中隐隐帶着狠戾和瘋狂的意味:“沈小姐是好人,見到一個人死便如此憂心,我卻不同了。”
兩人原本離得很近,沈秋辭看到他這番作态,忍不住往後稍稍退了退。
卻一下子被趙長宴拉住。
那力道極其之大,竟然讓她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地。
沈秋辭隻好擡眼繼續看着他,卻見趙長宴的笑容已經走了樣——
那幾乎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充滿着痛苦的笑。
沈秋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心裡忽然産生了些畏懼。
在她那次被趙長宴用刀抵着脖子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對他産生如此的情緒。
可這一次——
她心底卻又浮現起了那種危險感。
見她不說話,趙長宴松開拉住她的手,卻沒有後退半分。
他的目光緊緊鎖着她,黑沉沉的,像是暴風雨壓頂前那片沉滞的天色。
沈秋辭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心底的危險感越發濃烈。
“你退什麼?”他的嗓音低啞,帶着一絲莫名的笑意,可那笑意卻冷得讓人脊背發寒。
沈秋辭沒有回答。
她看着趙長宴,試圖從他的眼神裡讀出什麼,可那雙眼睛裡像是裹挾着濃霧,混雜着壓抑已久的某種情緒,叫人無處可逃。
她剛想開口。
可下一秒,他忽然俯身,毫無征兆地狠狠吻上了她的唇瓣。
沒有半分溫柔,隻有徹底失控的占有。
唇齒間是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