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山崖下方的漆黑深淵仿佛能吞噬一切。
沈秋辭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空中翻騰,失重感撕裂了所有知覺,風刃割裂她的臉頰,衣袂獵獵翻飛,指尖死死抓住趙懷霁的衣袖。
可下一瞬,身體猛地一沉,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抛入冰冷的水域。
“噗通——!”
刺骨的寒意驟然包裹全身,沈秋辭的意識猛然炸開。溪流湍急,水流狠狠沖擊着四肢,她掙紮着想要浮出水面,可沉重的衣裳将她牢牢拖向水底!
她聽見水浪翻湧的聲音,也聽見遠處有人沉入水中的悶響——
然後,眼前徹底一黑。
沈秋辭醒來的時候,鼻息間滿是潮濕的泥土氣息還有血腥味。她緩緩睜開眼睛,視線有些模糊。
她正躺在一片濕潤的草地上,溪水在不遠處緩緩流淌,天空仍舊灰暗,山林寂靜得令人不安。她緩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回過神來。
她還活着。
身上濕透,寒意透骨,可她依舊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她強撐着手臂坐起,可剛一動,身側的衣袖被什麼拽住,她微微一愣,低頭一看。
一個男人倒在她身側。他渾身濕透,衣袍淩亂,額角有一道傷口,未完全凝血,看起來昏迷未醒。
他的呼吸很輕,但還能感覺到胸膛的起伏,說明他還活着。
沈秋辭看着趙懷霁,一時間沒有開口,心底浮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或許是墜落的時候被樹枝緩沖,最終跌入溪流,才勉強撿回一命。
可這四周荒無人煙,若不盡快找到避寒之處,他們遲早會因寒氣入體而昏厥過去。
她深吸一口氣,掙紮着站起,環顧四周。
然後,她看見不遠處,在山林之間隐隐約約有一座殘破的寺廟。
沈秋辭的心微微一動,此刻必須尋個地方避寒。
否則他們可能撐不過這場意外。
她蹲下身,伸手去推趙懷霁:“趙懷霁?”
趙懷霁毫無反應,眉頭微蹙,仍舊陷入昏迷之中。
見他不說話,她有點煩躁:“别裝死。”
他依然昏迷着。沈秋辭有些頭疼,可此刻不是計較的時候。
她用盡全身力氣,将他扶起,然後咬牙拖着他,朝那座寺廟走去。
夜幕逐漸降臨,荒野間寒氣更重,溪流的霧氣彌漫在樹林之間,整個環境顯得格外幽寂而危險。
她拖着趙懷霁,一步步走向寺廟,額上已滲出薄汗,四肢酸痛無比,可她仍舊未曾停下。
終于,她推開了那扇殘破的木門。
寺廟年久失修,裡面落滿了灰塵,破敗的石雕佛像在幽暗的光線下投下扭曲的影子,顯得格外荒涼。
她将趙懷霁扶到牆角,自己也氣喘籲籲地靠在另一側,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
寒意席卷全身,她的指尖微微發顫。
她低頭,看着趙懷霁。
他仍舊昏迷,氣息微弱,蒼藍色的衣袍緊貼着身體,發絲被溪水浸濕,眉宇間透着少見的疲憊和脆弱。
沈秋辭目光微微閃動。
她該怎麼辦?
之前的那些刺客,他們是否追來了?羅醜呢?
她心底滿是疑問,可她現在最需要做的,是讓自己撐下去。
她靠着牆,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廟門在風聲中微微晃動,透出陰影交錯的光影。
沈秋辭靠在牆角,眼底沉沉,滿是疲憊與怒意。
她從昏迷中醒來,第一反應便是——
趙懷霁,到底還想騙她多久?
這場刺殺,密函,墜崖……
她不是傻子。
他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如果這一切是他的苦肉計,那這次未免做得太大了。他高燒不止,昏迷不醒,看着不像是作假。她也沒有再反抗婚約,按理說... ...
他不應再大費周折。
可若不是作假,是誰如此嚣張,明目張膽地去威脅他?
她的眼神微微冷下來,可即便再憤怒,她也不得不承認,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怪罪趙懷霁,而是活下去。
廟裡沒什麼像樣的東西,隻有一些破布與殘香。
她嘗試撕開自己的外衫,準備給趙懷霁包紮。然而,就在她彎下腰的瞬間,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道,将她狠狠拽住。她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趙懷霁死死抱住。
“——!”
沈秋辭驟然僵住,心髒猛地一跳!
他的身體灼熱,透過濕漉漉的衣料傳來滾燙的溫度,像是要将她一同燃燒。他的臉埋在她的肩側,呼吸急促,整個人都帶着失控的燥熱。
她瞬間意識到他應是燒糊塗了。
“趙懷霁!”她沉聲喊他的名字,試圖讓他清醒些。
可他沒有松手,反而收緊了力道,甚至帶着點近乎偏執的執念。他的聲音極低,帶着些許沙啞,貼着她的耳畔輕喃:“……别走……”
沈秋辭心頭一震。
她想掙脫,可他根本不給她機會,整個人帶着她往後一倒,拽進懷裡。她的後背猛然撞上廟宇冰冷的供桌,神像的陰影投落在她蒼白的臉上,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趙懷霁的呼吸混亂,額頭滾燙,像是在極深的夢魇裡,死死地攥住她,不肯松手。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