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辭喘不上氣。
她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死死壓住四肢,像是沉入冰冷的湖水,四周漆黑一片。
胸口仿佛被人重重按住,連呼吸都滞澀,寒意與燥熱交替着侵襲,汗水濕了鬓角,又立刻被陰冷的空氣侵蝕成冰。她想動,卻動不了。
有什麼東西在盯着她。
那目光不屬于人類,甚至不像活物,更像是潛伏在黑暗深處的幽影,窺伺着她,等待着她再度落入沉睡。
她拼命掙紮,心跳狂亂,忽然,耳邊傳來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夫人……”
轟——
她猛然睜眼,胸口劇烈起伏,眼前模糊的人影漸漸清晰。
趙懷霁笑着端坐在床邊,手指在黑暗中微微摩挲衣袖,姿态閑适,眼眸微彎,帶着幾分舊時溫柔。
可沈秋辭看着那張臉,恨不得當場将他撕碎!
她的手幾乎是本能地揚起,“啪”地一聲,狠狠扇在他的臉上!
掌心微微發麻,可趙懷霁卻絲毫未怒,依舊溫和地看着她,嘴角甚至帶着笑意,仿佛根本不在意這一巴掌。
沈秋辭的心猛地一跳。
哪裡不對……
哪裡都不對……
她的心口驟然一縮,指尖發涼。
這太詭異了。
她狠狠咬住舌尖,疼痛在一瞬間清醒了神志。
沈秋辭猛然坐起,胸口起伏不定,冷汗沿着額角滑落,仿佛從溺水中被猛地拽出。
她的手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臉,可指尖尚未碰到皮膚,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卻從黑暗中伸出,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血液瞬間凝固!
她的目光沿着那隻手緩緩上移,看向床邊的人影。
那人穿着明黃色衣袍,半倚在床榻旁,燭火微微搖曳,在他眼底映出一點細碎的光。
趙懷霁?!
不……
她的瞳孔微縮,心髒驟然狂跳。
——趙硯行?!
那張臉,在光影交錯間分明已經換了一個人。
她清楚地看到趙硯行正淡淡地看着她,眼底幽深,唇角帶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腕骨,嗓音低緩,帶着某種不容置疑的鎮定感:
“别下床。”
沈秋辭的指尖一顫。
她心頭猛地湧起一股驚悚之感。趙硯行的手掌并不算用力,可卻帶着某種無形的束縛,讓她根本無法動彈。
她拼命地告訴自己——這是夢,還是夢。
可他手指的溫度,掌心的觸感,都清晰得可怕,真實得不像夢境。
她猛然用力,試圖掙脫,可趙硯行的手收得更緊了一些,嗓音平穩低沉,情緒莫辨:
“躺下。”
沈秋辭的指尖微微發涼。她屏住呼吸,睫毛微顫,死死地盯着他。
“趙硯行,你到底想做什麼?”
趙硯行看着她,眸色深邃,仿佛透過她的眼睛,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他緩緩地低下頭,幾乎貼近她耳畔,聲音極輕極緩,卻帶着某種無法抗拒的意味——
“你該醒了。”
轟——
沈秋辭的心猛地一震,意識仿佛被重物擊中,她眼前一黑,失去所有知覺。
她猛地睜開眼。
胸口劇烈起伏,耳邊仍回蕩着趙硯行最後低語的那句話——
“你該醒了。”
屋内一片寂靜,窗外依舊一片漆黑。
她做了一個夢中夢。
一切,仿佛都很正常。
可她的手,依舊微微發抖。
她低頭,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下一瞬——
她的呼吸猛然一滞。
她的手腕上,赫然留着一道細微的紅痕!
像是被人扣住過的痕迹。
一瞬間,沈秋辭的腦子轟然炸裂,瞳孔劇烈收縮,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可是……趙硯行怎麼會在她的夢裡?
她明明已經死了,早已和他再無關聯,可她竟然……在夢裡被他束縛?
她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死死盯着手腕上的紅痕,指尖冰冷。
她喘了好幾口氣,腦子仍在混亂。
她隐約記得,自己這幾日似乎一直受夢魇侵襲。父母親擔憂不已,連番來看她,還特意請了大夫前來診治,可大夫卻說她脈象并無異狀,隻是心神不穩,需靜養幾日。
她原本以為隻是普通的噩夢,可如今……
竟然連夢境都開始層疊?
她的背脊泛起一絲細汗,強壓住心頭的不安,試圖回想自己夢中的細節。
“夫人……”
趙懷霁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讓她胃裡翻騰起一股惡心的情緒。她咬了咬牙,正準備下床喝口水,忽然——
她心頭猛地一滞。
房間裡,有人。
她能感覺到。
就像夢裡那樣,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帶着不屬于自己的呼吸,靜靜地盤踞在她的房間裡。
沈秋辭渾身汗毛倒豎,一瞬間,血液仿佛倒流,頭皮發麻。
她緩緩地、緩緩地擡起眼,看向床邊。
——夜色沉沉,一道身影靜靜地立在簾幕後,身形颀長,背着光,看不清神色。
她幾乎要尖叫出聲,喉嚨一緊,猛地掀開被子,幾乎是下意識地抓起枕邊的匕首,手指發顫,聲線微變:“誰!”
簾幕後的人微微側首,露出半張面容,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沈秋辭屏住呼吸。
月光穿過窗棂落在那人臉上,模糊的光影下,竟能看見他臉頰有一道隐隐泛紅的掌印,仿佛……剛剛被人扇了一巴掌。
她的指尖頓時一抖,手裡的匕首差點掉落在地。
竟是趙長宴!?
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幾乎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