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眼角一陣紅光閃過,花盼君七寸之處便蓦地迸出黑紅色的濃郁魔氣,澈遠見狀怔愣一瞬,身側的遲守守已然欺身上前,手中銀刃再在那傷口上狠狠紮下一刀!
花盼君吃痛,但蛇尾卻卷得更緊。
葉繁枝呼吸一滞,隻能在被勒暈過去之前幻化出短刀,反手在蛇尾上猛地捅下去,青光瞬間照亮了在場所有人的臉龐。
蛇尾這才卸了力道,但同時,其上鱗甲忽然豎起,在松開葉繁枝的一瞬間于她肩背上劃出無數道細小卻深長的傷口,帶着溫熱體溫的血滴便點點落在蛇尾上,但花盼君卻像受了什麼激勵一般,發出駭人的長嘯,震得在場之人心肺皆是一顫。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澈遠這才反應過來,看着魔氣暴增的花盼君,皺眉道:“兩日前這魔物不過是積聚了些許怨氣,不成氣候,而如今與你呆一會兒後便實力大增,且你的血可以給魔物增威,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葉繁枝此時正被花盼君甩得左搖右擺,隻能死死抓住手中沒入蛇尾寸許的短刀,在飒飒風中扯着嗓子回道:“它還吸了我師兄和月山主的記憶呢,你怎不說是這些對它的助力?再者我是修道者,修道者精血有多珍貴你不可能不知道,對它大有增益不也是平常之事?你當年……”
“夠了!”澈遠急急打斷了她,面上竟少見地露出有些羞憤的神色,他左右掃視一圈,見似乎沒人對葉繁枝最後一句話有所探究,這才又恢複了往日裡冷淡嚴肅的表情。
他沉吟一瞬,又掐了個法訣,将撼波朝前一擲——
花盼君甩出蛇尾抵擋,眼看自己要被這魔物當成肉盾,葉繁枝忙松了手,短刀卻無法迅速拔出,隻能讓它卡在厚厚的鱗甲上。意識到身後有風聲,她又在蛇尾上用力一蹬,瞬間便把自己彈出了十幾尺外。
擦身而過的一刹那,她看見江盛水眼底閃過的不解,但很快那縷似有惋惜的目光便被收回去了。有紅光忽現,撼波在前破開花盼君蛇尾厚實的鱗甲,劍光随後缭亂而至,花盼君還未反應過來心口處就傳出了血肉崩裂的聲音,一轉眼它就被牢牢釘死在了黃沙地上。
它盡力仰起頭,喉間發出含混不清的嘶啞低吼,渾濁的豎瞳死死盯着上方立在雲間的淡藍與明黃兩個人影,擡起蛇尾還欲反擊,但澈遠低吟一聲後撼波便發出刺目金光,光如實線一般流轉花盼君全身,再猛地一扯——花盼君隻能淺淺掙紮一瞬,随後張開的五指便徹底失了力道,在沙地上留下一抹淺淡的尖長指痕。
微涼的風吹過,将沙塵帶到花盼君張開失焦的眼瞳上。
在她眼神完全暗淡下去的那一刻,葉繁枝腦中忽然炸開一聲凄厲的叫喊:
“憑什麼!!!憑什麼!!!”
這聲音中男女老少一應俱全,他們争先恐後地掙紮呼喊着,若有實體,恐怕早就沖過來把葉繁枝撕碎了。
擡頭環視一圈,大家面上都無異樣,看來隻有自己能聽到這聲音,但為什麼呢?
葉繁枝正想在腦中發問,忽而又聽到了很輕的一聲“謝謝”。
聲音蒼老卻清晰。
這句話一說完,所有的嘈雜之聲忽地全都消失不見了,寂靜得像一場錯覺。
與此同時,花盼君身上的的鱗甲一片片脫落下來,落在地上化為齑粉,與黃沙融為一體,而後她的身軀也漸漸恢複成了人形,千瘡百孔的嫁衣松松垮垮地耷拉在她的身上,好似精心裝扮的羽毛裝飾,隻可惜胸口已然毫無起伏。
還欲再施法念咒的澈遠見此情景,剛擡起的手又緩緩放了下來,他望了一眼身前的江盛水,“我原以為能與你們纏鬥如此之久的,定是厲害魔物,沒想到隻需一擊。”
江盛水收劍入鞘,确認花盼君再無反撲之力後,這才轉身,垂眸回道:“師妹向來謹慎,不會在未探得對方實力前貿然動手。”
“是嗎?”澈遠擡手,撼波直直飛回他的手心。
葉繁枝沒來由地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下意識望了躺在地上的花盼君一眼,同時後退一步。
總感覺有哪裡不對。
又是一陣風,這次風中涼意漸減,但其中卻隐隐夾雜了一絲其他味道。
她一邊仔細分辨,一邊留心着澈遠的動作,同時開始思考這結界應該從哪裡突圍。
澈遠立于長空之上,将葉繁枝的動作盡收眼底,也注意到她身後青衣人對自己毫不保留的惡意,但他并不在乎,隻在盤算該如何以最小的損耗将葉繁枝帶回松雪峰去。
四周霎時靜下來,隻有風吹過樹葉帶來的摩擦聲。
文韻茹看着這沉默的氛圍,悄聲對身旁的月淩空道:“師尊,那咱們怎麼辦?”
聽澈遠的意思,今年這道盟大會定是辦不下去了,但師尊來之前說是要自己在道盟大會上奪個名次,取一樣重要的東西回去的,可如今這情況,真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月淩空倒沒想這麼多,他隻是輕輕搖了搖頭,“走一步看一步吧。”
畢竟對于他來說,隻要是他做好規劃的事情,總會被各種各樣的意外打破,所以他也就索性破罐子破摔,看自己的人生到底能荒唐到什麼地步,但偏偏在自己下了這樣的決心後,他的運氣卻又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于是現在他也不再主動去做什麼,隻等着事情發生,然後再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