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ast Day」
三個人一出門就是大半天,小笛已經在家看完了好幾部動畫片。
溫讓推着行李箱進來時,小笛瞬間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溫哥哥!”
“小笛,在玩什麼呢?”
“在看中國的動畫片,高姐姐推薦給我的。”
溫讓一眼掃過去,古早的水墨畫風,不正是他們小時候看過的上美動畫片,小笛看的還配上了英文字幕。
“小笛,來吃晚飯。”李聽墨把餐盒放到桌子,“哥哥還給你買了樂高,吃完和你一起拼。”
“好诶。”
小笛乖乖坐到桌邊吃飯,高幸陪着她,時不時地問幾句下午看的動畫。
李聽墨和溫讓一塊兒把行李搬進卧室,他的卧室是整套房子裡最簡單的,床也最小,要睡下兩個體格偏大的成年男性,估計有些困難。
“我今天晚上和朋友約好了去觀星,明天才回來。”李聽墨說,“哥,你放心睡。”
說完,他又朝敞開的門口望了眼,餐桌上的兩人交流正歡,“要是小笛今晚又做噩夢,高幸應該會去哄的,但是昨天晚上我看見她……”
“怎麼了?”溫讓注意到李聽墨面露憂色。
“昨晚她哭了,雖然我不了解高幸,但看着挺難受的。”李聽墨重重拍在溫讓的肩上,“不過哥你放心,明晚我一定會回來跟你睡。”
“……”
李聽墨陪着小笛把樂高拼了一半,就被朋友的電話叫走了。
這晚,小笛睡得很早,以前高幸至少得講完兩個故事,她才會打呵欠,今天晚上,一個故事還沒講完,小女孩就歪着腦袋睡熟了。
高幸踮起腳走出去,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
啪嗒一聲,門關上了,客廳亮了一盞燈,高幸回過頭,看見溫讓正坐在沙發上敲鍵盤。
“還不睡嗎?”高幸問道,“忙論文?”
“在寫投訴信。”溫讓推了推眼鏡。
高幸很少看到溫讓戴眼鏡,但不得不承認,溫黃的夜燈下,穿着單薄家居服,戴着無框方形眼鏡的溫讓有一種斯文精英的氣質。
但他眼底流露的情緒總是很柔和,沒有絲毫精英階層的距離感。
或許是這種柔和讓高幸不由得想靠近,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坐在溫讓旁邊了。
“不是說好我來寫嗎?”
“你忙着哄小笛,我也得給自己找點事兒做。”
高幸歪頭打量着他,“你的眼鏡有度數嗎?”
“沒有,是防藍光的。”
溫讓摘下來,高挺的山根處留下鏡架的印痕,手指捏着鏡架送到高幸眼前,“要試戴一下嗎?”
高幸倒也不客氣,直接戴在了自己臉上。
“好像有點大。”溫讓靠近她些許,“不過還是很好看。”
嗅到溫讓身上淡淡的蜜桃甜奶香,高幸的臉瞬間紅了,他用了她的沐浴露。
高幸慌忙取下眼鏡,捋了捋頭發,遮掩發紅的臉。
“怎麼了?”
“沒事,暖氣……太足了。”高幸兩隻手扇着風,“有點熱。”
“對了,你的眼睛居然都不近視嗎?”她問道。
“是的。”溫讓笑道,“大概是小時候認真做了眼保健操?”
“你以前一定沒有偷偷在被窩裡看過小說,也很少玩手機吧?然後做作業、看書都坐得闆闆正正的,對不對?”
“一字不差。”溫讓說,“我确實很少用手機。”
“我也是上大學後才獲得手機自由的,那時候晚上寝室熄了燈,寝室裡四張床,每張床都有一個被手機光照亮的人臉。”高幸回憶起上學時候的點點滴滴,雙眸彎彎,“有時候熬夜熬到很晚,但轉過頭一看見室友還亮着的臉,就讓我很安心。”
“你們沒有裝床簾嗎?”
“沒有诶,我們關系都很好,作息也很一緻,所以都沒裝床簾。”
“真好,你的大學生活,應該過得很不錯?”
高幸重重點頭,“除了沒談戀愛,其他都很好。”
“為什麼沒談?”
她沒想到溫讓會問得這麼直接,遲疑了一下,才回道:“沒有合适的。”
“怎樣才是合适的?”溫讓追問道,靠近高幸一側的手臂沒忍住往旁邊撐了撐。
“這、這怎麼說呢……”
“抱歉。”溫讓收回手臂,保持和她的安全距離,“我唐突了。”
“沒關系。”高幸盤起腿,往後靠在沙發上,是一個放松的姿勢,“對我來說,合适大概就是彼此喜歡,在對方身邊感到安心,兩個人可以攜手走很遠很遠的路,沒有那麼大的差距,不用誰追趕誰,并肩而行,就好了。”
溫讓的手指緩緩蜷縮起來,“這也是你期待的愛情嗎?”
“嗯。”高幸說,“我之前去相過親。”
溫讓微微别過頭,眼神落向窗外,“然後呢?”
“對方很有禮貌,也很委婉地問了我的家庭條件,我的學曆,我的工作和收入,中介方在這之前勸過我,有些事不必說得太真實,但我不聽勸。”高幸垂下腦袋,自嘲地笑笑,“當然,相親泡湯了,對方還給中介說,像我這樣單親家庭出身,父母也沒什麼體面的工作,非985211畢業生,工作無編制,月薪不過萬,是相親市場的最底層。”
高幸的言語很平靜,仿佛在講述旁人的經曆。
“所以這個世界需要的人是必須有着和諧美滿的家庭?必須有一對給予自己支撐的父母?讀的大學必須得是985211?工作必須是穩定到一眼望到頭的?”
極輕的一聲歎息落地。
“所以我這樣的人,是不配活在這世界上嗎?”
回應高幸的,不再是過往的那些“沒關系”、“沒事的”、“會好起來的”,而是一個和那聲歎息一樣輕而溫柔的擁抱。
高幸幾乎是立馬屏住了呼吸。
溫讓什麼也沒說,貼在她背後的掌心收得更緊了些,即使如此,他們的身體中間也還保持着禮貌的距離。
“溫讓……”高幸猶豫着回抱住他,“你、你在發抖?”
見溫讓沒有回應,高幸更擔心了,她的雙手滑到男人的腰間,試圖推開他,卻被按住後背,往前貼得更近了些。
于是,她聽到了耳邊讓人酥麻的氣音,“你特别好,不配的從來都不是你。”
“溫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