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湖面激起一層漣漪,如鏡面般沉寂的法陣被撕開一道裂縫,裂紋如蛛網一般向四面裂開,一縷涼風從窗戶的縫隙鑽進溫暖的卧室。
一陣躁動響起,喻歸澤按住靠在床榻邊的佩劍,視線盯着晃動的紗簾,随後自然地看了眼正在休息的宋策,心中稍緩繼而為他護法,翻身下床。
“小仙君,好久不見。”一聲枯啞的聲音蓦然出現在喻歸澤身後,他轉身揮出一道劍起将來者擋在幾尺開外,屋内桌椅被劍勢破開發出刺耳的聲音。
“是你,你想做什麼?”
黑袍人視線掃過喻歸澤最後落到他身後,輕紗漫卷之中尚能看清裡面微小的剪影,他漆黑的瞳孔微微轉動,嘶啞嗓音從面具之下傳出:“夜潛城主府,如今卻躲在這種花間風月場所,我倒想問問閣下在皓月城做什麼?”
“你是皓月城主的人?”喻歸澤劍指黑袍人,質疑聲卻又充滿笃定。
當初喻歸澤追查屍鬼的蹤迹,曾看見這人在皓月城外的一處隐蔽地擺陣煉制蠱人,
“城中的邪物都是城主府故意為之。”
喻歸澤想起段城主記錄在繪本上的慘烈場景,屍山血海,煉魂惡域,數不清的怪物和無數生靈被毀滅在一場精心安排的災難中,難入輪回,在漫長無邊的歲月裡遭受烈火焚燒之苦。
他拿着劍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腦海中閃過一些混亂的片段,丹田處時刻存在的刺痛不斷刺激着他的神識。
“為什麼要毀掉皓月城?皓月城中還有那麼多無辜的生靈!”喻歸澤咬着牙,眼眶中泛着血紅,眼瞳顔色在幾息之間加深,悲怆的情緒湧上心頭,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麼這般悲泣,似乎有一種掩藏在神識中的情緒被一點點被放大,将要沖破理智的牢籠。
喻歸澤輕眨眼睫,掩下有些失控的情緒。
黑袍人對喻歸澤突如其來的發難沒有絲毫波動,面具之下的眼睛流露出幾分不屑的嘲弄,他看向喻歸澤指着自己的劍刃,目光一寸一寸從劍尖劃向他的深紅的眼睛,眼神有些憐憫:“仙君氣性還挺大,到底是真為他人鳴不平還是自诩正義斷人生路呢?”
“我不喜歡你那雙眼!”黑衣人突然暴起,施法的靈力混着熱浪震開喻歸澤指向的劍,翻身躲開喻歸澤直沖的劍鋒,袖口中揮出無名粉末朝着喻歸澤眼睛飛來。
喻歸澤早有準備使出靈符化解。
似乎明知不是對手,黑袍人一步步躲開喻歸澤的攻擊,他眸光輕動,意識到喻歸澤處處維持着床榻處的一片甯靜,招式淩厲毫無破綻,但眼神騙不了人。
他閃身躲開攻擊,靈力刹時攪亂紗幔,喻歸澤緊蹙眉宇,刺出幾枚銀針打斷黑袍人接近宋策的動作,趁此機會,黑袍人揮出一道靈符破開窗棂飛身逃脫。
“蒼月前輩,有人突襲,速來!”
趁着夜色,破窗的碎屑炸開,月光清輝散滿長街,亭中海棠零落,一陣疾風掃過,花枝亂顫馨香彌散開來。
喻歸澤的白色身影在月夜之中極為顯眼,空氣中濕潤的氣息像是将要傾瀉一場蕩滌萬物的大雨,揮劍斷氣之間,抹向劍刃的利氣沾染了淡淡的薄霧,靜脈中蘊含的靈力在這一刻似乎快要沸騰起來,喻歸澤翻身飛躍的身影落下一片漆黑,月光這時突然被遮掩在陰雲之中。
眼神一直鎖定目标的喻歸澤在這一刻視線頃刻間模糊,似乎是被一層薄紗覆蓋難以視物,他心間一顫,頓覺不妙。
“喻道長,院中陣法被破!”
來不及多想,喻歸澤急忙回到花坊,隻覺得含着内丹的丹田處時時鈍痛發緊,針刺一般不停歇刺激着他的意識,腦海中總時不時閃現出無數看不清的交錯光影,不等細想隻覺得頭痛欲裂肝腸寸斷,眼眶控制不住的發熱,胸口悶沉喘不上氣,每一個髒器都在劇烈顫抖着,每一滴血液都冷的刺骨,他控制不住幹嘔起來。
“道長,你怎麼樣?”蒼月将失控地幾個小妖制止住,就看見喻歸澤扶着廊下圓柱走來,他臉色發白額頭一片虛汗整個人好似剛剛淋了一場雨。
喻歸澤擡掌擋開蒼月的伸手的動作,他顫抖着唇瓣,眼中隐含着血色,問蒼月,“他呢?”
蒼月垂眸,不知作何回答。
他與極淵的感應越發強烈,身體也随着這股不明的力量産生反映,體内經脈似乎時刻都在膨脹,體外卻猶如霜寒天氣般受着冷,但是喻歸澤暫時想不到太多,他掐訣的手也在抖,内心煎熬的同時也有片刻的慶幸,好在剛才他将戒指戴到了宋哥身上。
“是極淵。”喻歸澤擡頭看向遠處黑雲催壓的群山,眸色愈深,暗沉失色藏着說不清的情緒。
月夜素輝灑在喻歸澤的肩頭,清白的月光将他的神情映襯的越發冷峻。
蒼月沉氣凝神看向極淵,一股說不出的複雜情緒纏繞心頭,她看着沉默的喻歸澤安慰:“既然如此,極淵我們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