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聽父親提起你們也來了山莊做客,我便迫不及待想拜見二位。”
“師父也總說二位少俠乃是難遇奇才,等他老人家回來知道我竟與二位成了至交好友,嘿嘿,師父肯定難以置信,我都想到他的反應了。”
“對了,伏九少俠昨夜說見過我師父,他老人家如今身在何處啊?”
屋中突然安靜。
楚臨風轉頭看向伏九,聽她遲疑開口:“昨夜所言,并非哄騙。”
趙将離神色恍惚,“你的意思是師父他……死了?”
“死”分明是極沉重的,可說出口卻輕飄飄的,好似這一瞬間那人便化作風化作雲,悄然飄走遠去。
“師父他老人家很厲害的,”趙将離話語中已帶着哭腔,“況且我問過父親,師父他是雲遊去了,對了,四年前他離開時還給我留了一封信的,信中說得很清楚,師父他是覺得落雲山莊太小,不比江湖有趣,故而才選擇離開的。”
伏九問道:“若房老留戀江湖,當年何需收你為徒,自此困在山莊四年?”
趙将離默然。
伏九太明白親人離世的悲苦,實在不忍心給他虛無念想,索性将過往之事盡數道來:
“四年前,我與阿時偶然遇見重傷的房老,可他髒腑俱損,我們沒能救下他。”
“四年前?”趙将離似猜到真相,卻不敢相信,隻得反複求證,“你們遇見他老人家的地方可是……白骨嶺?”
“是,”伏九看向趙将離說道,“四年前,落雲山莊内亂,你總記得吧?”
“當然記得,自從我娘難産去世後,山莊事務便由我父親打理,可莊中叔伯長老不服父親管教,直到四年前,他們群起反之。”
趙将離将當時情形記得一清二楚。
“當時正是師父救了我和父親,他及時察覺到異常,當晚便帶着我和父親逃離山莊,可叔伯長老們不願放過我父親,派了大量人馬追來,一路逃亡,父親随身護衛盡數傷亡,父親也受了傷。”
“後來,師父将我和父親藏在一處山洞……”
扶明生氣:“所以,你們讓一個不會習武的七旬老人替你們引開追兵?”
“不是的!”趙将離解釋,“當時師父和父親約好,他暫時引開追兵,父親與趕來支援的親信護衛彙合後便立即去救我師父!”
扶明忍着心中憤懑,“然後呢?你們回去救房老了嗎?”
答案顯然。
他與阿姐遇上房老時,确實碰上了大批落雲山莊的人馬,為首的卻不是房老苦苦等候的趙峰,而是造反的長老之一。
他和阿姐帶着房老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好不容易擺脫了那群人,房老卻已傷重難治。
房老,是在他背上斷氣的……
趙将離雙眼含淚,垂下眼眸,“我們與娘親留下的親信彙合後我便暈倒了,醒來後山莊内亂已平,父親給了我一封師父留的信箋,再後來……我再也尋不到師父的消息……”
扶明回頭看向躺在床上的趙峰,隻恨昨夜下手輕了些。
江湖上以“宅心仁厚”、“為人和善”聞名的趙莊主卻是背信棄義、貪生怕死之輩。
他早該想到的。
當年房老極力反對他和阿姐與落雲山莊交惡,他和阿姐也不明白為何房老會摒棄自己堅守一生“不參與江湖争鬥”的原則而選擇了落雲山莊。
可房老隻說是受故人所托照料莊中小公子。
故人之交,予命相諾。
往事真相皆在眼前,趙将離不曾回首看一眼床上之人,失魂落魄地出了房門。
伏九眼神示意,扶明立馬跟了出去。
而她留在房中守着趙峰。
楚臨風和逢青幾人亦未離開。
楚臨風默默看着伏九。
分明是同生死的交情了,卻不知為何,她與扶明始終提防着他。
也不知她的傷勢究竟如何了。
“伏九姑娘,你傷勢不輕,還是回房休息罷,這裡有我和楚公子他們守着就行。”
“……”楚臨風幽怨地盯着湊到伏九跟前的逢青,默默咽下到嘴邊的話。
伏九擡眸看向逢青,又轉頭看了看楚臨風和菀娘四人,婉拒道:
“不必了,你們也有傷在身,況且我這些傷就是看着深了些,其實不怎麼疼,坐着也能養。”
逢青沒有強求,默默挨着伏九身邊坐下。
伏九想到昨夜之事,看向楚臨風,“倒是楚公子身手着實厲害,昨夜差點兒送我上黃泉呢。”
楚臨風頓感不妙。
她這是打算翻舊賬了?
楚臨風打着哈哈:“伏九少俠說笑,楚某與少俠的身手可是差之千裡。”
“是嗎?”伏九目光又移向站在楚臨風身後的正則、正均和菀娘,“楚公子謙虛,身邊皆藏龍卧虎,公子又豈會如此不堪?”
“……”
楚臨風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正均的傷勢略顯慘烈,正則瞥了眼正均的傷便躲開了視線,菀娘的目光落向逢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