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慶功宴的消息,将士們便滿懷期待,見陵淵在宴會上好端端地出現在人前,許多人的心立刻放回了肚子裡。乾州之圍已解,魏王又平安無事,陰霾散盡,前景一片大好。
可令衆人沒想到的是,翌日他便當着大家的面宣布要遷往朔方。
“王爺是想偏安一隅?”有人站出來,話語中明顯帶着不滿和質疑。
“朔方可不是個能偏安的地兒。”趙槊立馬站了出來,看向褚雲兮:“姑娘怎麼看?”
“此前王爺已經與我商議過,我覺得并沒有什麼不妥。這一戰,我們雖勝,但乾州的劣勢盡顯,不宜再留,說到底,王爺的根基還是在朔方。”
趙槊點點頭:“我聽姑娘的。”
方才聽見朔方二字,宋琬琰眼睛都亮了,如今聽見他們表态,早已按捺不住舉手贊成:“我也去!”
“好。”陵淵環視一周,見在場之人臉色各異,坦然說:“諸位是否同去,我不強求,周昉的事在前,都是過命的兄弟,我不想傷了彼此的和氣。”
“道不同不相為謀,若有不願意去的,領了軍饷和盤纏,自行帶人離去便是。”
褚雲兮最後一個離開時,趙槊正在外面等着她,見到人便迎上來問:“魏王說起此事時,姑娘沒再勸勸?”
“莫非趙将軍覺得有什麼不妥?”
趙槊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以為王爺會趁此機會,一鼓作氣,劍指京城。”
見他極力掩飾,仍蓋不住言語間的失望,她不由問:“既然趙将軍心有疑慮,方才為何不提出來?”
“魏王的樣子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所以你才問我怎麼看?”
“正是。”
“不知趙将軍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與之争。”
趙槊一臉木然,不明白這句話與當下所談的事有什麼關聯。
“天下人都奔着皇位而去,可天下再亂,百姓也要有人管。他對朔方,對大周百姓的感情,比我們都要深。”
以前她與陵淵言語間動辄百姓、天下,可她也是看見他身上那一道道疤才明白,有些東西早已融入他的骨血。
他與他們,終究不同。
自定下前往朔方的計劃後,為免生了事端,褚雲兮門也不出了,終日躲在家裡收拾行李。
“好好的東西就這樣丢掉,實在太可惜了。”陳嬷嬷在廢棄的物件裡挑挑揀揀,嘴裡不住地念叨。
“此去路途遙遠,軍需辎重本就不少,何必徒增負累?”
“可朔方也實在太遠了些。”
她拿書的手一頓,知道陳嬷嬷憋了幾天,終于說出了真心話。
“嬷嬷若是舍不得,便叫福兒貴兒拿去送了人。”
福兒貴兒一聽,撒歡兒似的跑過來。
“拿去拿去。”陳嬷嬷把東西塞到他們懷裡,等人跑遠了才問:“姑娘,朔方咱們非去不可嗎?”
“我前些日子聽見陳姑娘邀你去慶州,慶州比朔方好多了,又熱鬧又暖和,何必苦呵呵地跟着魏王去朔方?”
“嬷嬷。”她合上書,走到陳嬷嬷跟前,挽起她的胳膊:“我還有沒做完的事,你讓我把心願了了可好?”
“慶州是塊肥肉,不知多少人盯着,未必是太平所在,何況怡君也有自己的父母家人,咱們去了,總是不大方便。”
她這廂正勸着陳嬷嬷,誰知外面赫然傳來一個聲音:“好你個褚雲兮,你原來是這麼想的?”
單聽聲音,還沒見着人影,她便有些心虛,果然下一刻陳怡君大咧咧進來,一雙杏眼死死瞪着她。
她眼神飄忽不定,完全不敢和陳怡君對視,餘光瞥見她手上似乎拿着東西,連忙先聲奪人轉開話題:“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陳怡君果然中計,立即把方才的事抛諸腦後,笑呵呵地把東西放平到桌上:“魏王遣我送來的。”
說罷湊到她跟前,臉上透着一絲狡黠:“聽說是陸垣的東西?”
她看清怡君手上是琴囊,便猜到了幾分,拆開一看,這形制,果然是鶴鳴。
陳怡君瞧熱鬧似的望着她:“他這是逼着你和陸垣一刀兩斷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