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上來!”
他一聲令下,殿門大開,兩個侍衛一前一後擡着一副擔架進來,依褚祯明所言放在了地上,并把蓋在上面的白布掀開,下面赫然出現一具屍體。
褚雲兮知道事情不簡單,随即站起身來,準備往下走,褚祯明趕忙制止:“此人死狀駭人,太後還是不要過來。”
“無事。”她朝前走了幾步,站在一丈遠的地方。
“魏王可認得此人?”
陵淵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不認得。”
“好,那便再傳一個人。”
話音一落,侍衛帶進來一個老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吓得渾身發抖。
“擡起頭來,讓你的主子看看,可認得你嗎?”
陵淵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是我府上的廚娘。”
“那便是了。”褚祯明指着殿中的屍體,看向那名老妪:“你看看躺在那兒的是誰?”
老妪朝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隻一眼,便連滾帶爬撲了上去,嘴裡哭着嚷着直喊着:“羽兒……”
老妪哭聲凄厲,褚雲兮聽得心一顫一顫的,悄悄瞄向陵淵,見他緊擰着眉,心裡暗暗有了些許猜測。
“先别急着哭,還有一個人等着進來辨認。”褚祯明示意侍衛将老妪拖到一旁,接着又有一個身影進來,竟是那日指認令牌的侍衛。
“瞧仔細了,可是那日帶走陛下的人嗎?”
侍衛湊上前瞟了一眼:“回國公,正是。”
褚祯明的所有意圖,直到此刻,圖窮匕見。他的預感沒錯,所謂三堂會審,一方是誓要把他移送三司的褚祯明,一方是态度不明的褚雲兮,還有便是局外人崔宏、孫耀。
今日找自己過來,根本不是讓他來辯駁的,是來坐實他的罪名的。
“好了,将衆人帶下去吧。”褚祯明揮了揮手,片刻之後,大殿之中重歸甯靜。
“太後,事情已然明了。”褚祯明拱手:“那老妪是魏王府中的廚娘,他的兒子便是謀害陛下之人,魏王自己也說,府中人出去采買辦事都要帶上令牌,想來……京中傳言并非憑空捏造。”
“陛下中毒一事,實乃魏王一手操縱,今日人證物證俱全,請太後發落。”
陵淵聽着聽着,一個沒忍住,竟然笑出聲來:“不知在國公眼裡,本王該落得個什麼罪名?”
褚祯明見他事到如今仍然狂妄傲慢,不由冷嘁一聲:“魏王是皇室子弟,對大周律例定然爛熟于心,弑君是什麼罪名,該擔怎樣的罪責,想必不用老夫提醒。”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這竟是把陵淵往絕路上逼!
褚雲兮的視線在二人身上輪轉,腦中不斷回想着近來發生的事,越想越覺得蹊跷。父親一向把陵淵視作眼中釘,趁着這個由頭想一棍子把他打死,叫他再也翻不了身。
而那日陵淵給她的字條,擺明了是在暗示自己,父親要滅口,要捂他的嘴。
她縱然反感父親在朝中的傾軋,可陵淵就真的可信嗎?那張字條當真是他從賊匪身上搜出來的?但上面的字迹……雖然乍一眼看上去是父親所寫,細細觀察便會發現,有幾處筆鋒僵硬,模仿的痕迹太重了些。
“好一個弑君!”陵淵每個音節都帶着怒火,聽着令人膽寒,頓時将褚雲兮的思緒拉回在先帝靈柩前初見他那日。
“國公縱然想置我于死地,諸位卻不妨從本王的角度想想,我若是想弑君,定要用世間最毒、最烈的藥,定然一粒下去叫人當場斃命,何必費盡心思,整些不痛不癢地來,染上一身腥臊!”
他話雖是對在場衆人說的,眼睛卻隻看向了褚雲兮,對上他的視線,她心中一凜,驚愕之餘,卻聽出了幾分悲怆。
自事情發生以來,自己對他的疑心從未停止過,而他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耐心解釋,從未像今天這樣情緒激動,在衆人面前,不惜作出這樣過激的假設。
可她隻顧着自己傷心難過,卻未曾想過,若他真息了争位的心,真個兒把陵灏當作兄弟看待,被人這樣造謠污蔑,心裡該有多悲憤。
依他的性子,即使有動作,也該是光明正大,豈會用這樣下作的手段。
褚祯明卻不顧這些。
“你!你!你……”他手指着陵淵,氣得語無倫次:“陵淵!他是你的親弟弟,你好歹毒的心思,好惡毒的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