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這麼個理,畢竟是先帝皇子,如果最終查實了自然沒什麼好說,若是其中真有冤屈,倒叫旁人說本宮涼薄。近來西北那邊有異動,那便以此為名傳魏王回來吧。”
褚祯明臉上難看得緊,卻也不好當着崔宏二人駁她的面子,最後黑着臉離開。
“王爺真要回去?”倉梧見陵淵已在着手安排慶州的事,一臉憂色:“隻怕這趟是鴻門宴,已經設下了天羅地網,就等王爺往裡鑽呢。”
“既是太後的谕令,便是龍潭虎穴我也得回,況且……”他停住筆,不知想起了什麼,忽地又不說了。
“況且什麼?”
“罷了。”他将手中的字條折好,交給倉梧:“你傳信給路同,叫他照這個來辦。”
“是。”倉梧雙手接過,掖在胸前,領了命,卻猶猶豫豫不肯走。
“還有旁的事?”
倉梧躊躇半晌,最終下定決心開口:“這事一環扣一環,王爺就沒有疑心過,太後……或許也參與其中嗎?”
陵淵身形一滞,随後斬釘截鐵地答:“不會是她。”
“是,王爺對太後百般信任,可太後似乎并不全然信咱們,她對您哪怕有三分信任,絕不會對您的話,半句都聽不進去。”
“她自有她的難處。陛下于她終歸不同,她縱是有心難為我,也絕不會以陛下為餌。倒是你……”他一拂衣袖,起身來到倉梧面前:
“枉她前些日子還為你說情,你便是這樣報答她的?”
倉梧知道他蓄意調侃,隻是眼下這個情形根本笑不出來,一闆一眼地回:“一碼歸一碼,如今王爺身邊隻有我在,我自然得處處提醒到,免得出了事落路同的埋怨。”
“知道了,安頓好這裡,明日咱們回京。”
從慶州到京城,由南向北,一路青蔥碧綠,與西北的漫卷黃沙大為不同,可不知怎的,陵淵竟想起了去年由朔方回京之時,倏忽一年而過,心境天差地别。
“過了這片密林,便是甘州了,王爺可要停下歇歇腳?”見他停住馬,倉梧問。
陵淵沒有作答,擡手示意衆人噤聲,眼睛盯着前面的樹林,面色漸漸凝重。
倉梧跟着他時日久了,一看他這個反應,便知道這片林子不大對勁:“王爺,可要繞道?”
他擰着眉:“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群鳥驚飛,漸次騰躍而上,拍打翅膀的聲音此起彼伏,衆人驚覺有異,然而不過片刻工夫,便蹿出了成千上百的箭,直朝着他們射過來。
“不要聚在一起,左右散開,各自隐蔽!”
底下人得令,紛紛抽出了刀劍,一面格擋,一面四下散開,陵淵等人身後原是一片曠野,左右倒有些遮擋,這下林子裡的人視線受阻,箭陣逐漸變得淩亂。
此次回京,他隻帶了十幾騎,然而這十幾騎,都是跟着他在朔方拼殺過來的,自是非一般士兵可比,待得對方幾波箭射完,他的人立時沖将出去。
陵淵沖在頭一個,身上少副盔甲輕便了不少,他在林中小道裡左突右沖,隻恨自己手裡不是長槍,越往裡道越狹路越窄,他索性翻身躍下馬來。
倏忽之間,便有七八個人圍了上來,個個黑衣蒙面,一招一式都下了死手,他殺紅了眼,徹底放開了手腳,手起劍落,密林之中一時間到處都是刀劍撞擊的聲音。
賊人瞧着聲勢浩大,比他這些精銳還是弱了些,不消一炷香的時間便被殺得七零八落。
“留活口!”
聽到他的命令,倉梧第一時間收了刀,誰知刀下那人趁他分神的功夫,一個扭身逃了出去,他立刻拔出腰間的短劍擲了出去,眼看着劍身直挺挺插入那人的後胸,隻留個劍柄在外面。
“王爺。”倉梧看向陵淵,眼裡帶着一絲自責。
“算了,除惡務盡,帶着他們上路也是個麻煩。”
陵淵走上前,扯下那人的面罩,臉上并無什麼印記,瞧着再尋常不過,接着上手想把人翻過來,倉梧眼疾手快,趕緊過去搭了把手。
“什麼都沒有。”倉梧把人裡裡外外搜了個遍,上身衣服都扯開了,毫無發現。
陵淵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其他人身上呢?”
“沒有,沒有……”各人紛紛回答。
他環視了一周,見底下人循着之前打掃戰場的習慣,把屍體整整齊齊碼了兩排,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個人,心裡突然有些欣慰:“不錯,沒忘了老本行。”
“看來是有人不想讓王爺回京。”倉梧低聲問:“依王爺看,會是誰呢?”
“别猜了。”陵淵一個縱躍翻身上馬:“夜長夢多,趕緊進京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