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雲兮滿腦子都是方才的事,随口答道:“慶州刺史蘇硯。”
“不是他。”陳怡君說着湊了過來,挽着她的胳膊:“蘇刺史我見過的,另一個。”
另一個?褚雲兮的視線緩緩移到她臉上,方才攏共出去了三個人,陵淵她自然認識,那是……
“姜秉文?”她眼睛緊緊盯着陳怡君:“你問他作甚?”
“秉文,秉文……”陳怡君嘴裡念叨着:“正合了他滿身的書卷氣。”
見她一副癡樣兒,褚雲兮不由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陳怡君臉頰暈開淡淡的紅暈,偏又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你沒覺察出他有些不同嗎?”
“有何不同?”
這一問倒把陳怡君問住了,她搜腸刮肚,也沒找到合适的詞,偏偏褚雲兮的眼睛像長在她身上一般,一臉戲谑地瞧着她。
“嗐,同你說不明白。”
“有什麼不明白的?你無非是瞧着他模樣好。”多年好友,瞅一眼便知道對方心中所想:“京城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你可别舍近求遠。”
“那怎麼能一樣?京城多的是纨绔子弟,怎麼和他相比。”
褚雲兮有些語塞:“你怎知他是何人?”
“有的人,一面足矣。”
“你可别犯昏。”她輕輕推了推陳怡君:“我不得不給你潑一盆涼水,這個姜秉文,怕不是什麼善類。”
陳怡君猛地擡起頭:“雲兮你為何這樣講?”
“朝事我不便多說,但他是慶州司戶參軍,日後若是查出點什麼……”
她原本想防患未然,勸陳怡君離那人遠些,豈料對方聽罷,反倒舒了一口氣:“國有國法,若他真有什麼,就當我瞎了眼。”
這輕飄飄一句話,引得褚雲兮心神一顫,她暗暗看向身邊之人,眼裡充滿了擔憂,怡君她莫不是當真了吧,司戶參軍不過七品,若不是蘇硯拿他擋在身前,他原是沒機會見自己的。
而怡君自然也不會與他有什麼瓜葛,可若真如怡君所說,隻是方才進門時見過一面……僅僅是一面而已啊。
“你若真對他感興趣,不如,我找人探查探查?”慶州距京城千裡之遙,他們又初來乍到,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謝謝你雲兮。”陳怡君握住她的手:“不過不用了,我想自己去認識他。”
說話間,她眼眸中碧波流轉,全然一副小女兒情态。褚雲兮笑吟吟地看着她,卻不免想起那人的模樣,蘇硯在慶州一手遮天,在他手底下讨食吃……
這個姜秉文,一定不簡單。
陰雨連綿有一旬之久,陵淵卯着一股勁兒,明察暗訪,但慶州上上下下都繃着一根弦,雖查出些端倪,卻遠不如人意。
“不能再耗下去了。”褚雲兮撚起一截殘枝,一剪剪掉:“日頭已經出來了,再晴上個三五日,咱們便南下崇州。”
“在慶州這些日子,心裡總不踏實,總覺得似乎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盯着。”
陵淵“噌”地站起身來:“可是行宮裡有什麼異樣?”
褚雲兮搖搖頭,在兩節枝葉之間猶豫:“說不上來,就是時不時覺得,背後涼飕飕的。”
“我再加派些人手……”
“你不用緊張。”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的手頓在半空,滞了片刻,裝作無事發生:“就算真有眼睛盯着,他在暗,我們在明,本就防不勝防,況且,興許隻是慶州陰濕,我住不慣,或者想多了也說不定。”
“好。”陵淵嘴上應着,心裡卻暗暗計劃着再調一些人手來。
“這些天慶州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到了崇州,這樣大費周章卻沒查出什麼,隻怕會打草驚蛇,那邊想必已經嚴陣以待,想有什麼成效,恐怕難了。”
“是打草驚蛇還是敲山震虎,眼下還不好說。”
褚雲兮放下花剪,回眸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慶州這樣的上州都敢動,區區一個崇州……”
她沉吟片刻:“說得是。”
“這些時日我在府衙走動,戶籍、賦稅這些事,雜而繁,非個中好手難以理清,依我看,咱們南下崇州,不如向蘇硯借個人用用。”
“誰?”
“姜秉文。”陵淵解釋道:“雖說那日在你面前,他把功勞都往蘇硯身上推,但據我這些日子的探查,具體事宜,蘇硯根本一竅不通,上上下下都倚賴姜秉文,而且這個人……”
“如何?”聽到姜秉文的名字,她立馬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