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褚雲兮無視攤在面前的手掌,撐着地,掙紮着坐起來。
“起來吧,地上涼。”
她紋絲未動,半擡着頭斜睨了他一眼,一張臉冷若冰霜:“魏王殿下,請你出去。”
他眼眸微閃,卻并未将手收回:“好,你先起來。”
“淩淵,我說過許多次……”
“太後”,他打斷了她的話:“外面不時有人走動,如果太後不想被别人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就趕緊起來。”
她心一緊,驚覺自己臉上還挂着淚痕,擡起手來擦,剛到半空就看見了滿手的灰塵。
“皇兄?你在哪皇兄?”陵灏的聲音突然從窗外傳進來。
褚雲兮怕他過來,立刻彈了起來,慌裡慌張地在身上四處找帕子。
“别找了,你不是沒帶?”慌亂間,一方潔白的帕子遞到自己面前,她想起他方才在箭亭,他剛拿這帕子擦過臉,猶豫着沒接。
淩淵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麼,二話不說塞到她手裡:“幹淨的,沒用過。”然後轉身出去。
“皇兄?你怎麼在東暖閣?”
“方才路過,見門開着,就進去看了一眼。”
聽到二人在門口的對話,擔心陵灏下一刻就闖進來,她拿起帕子在臉上胡亂擦了一通,又低頭去拍身上的灰塵。
“裡面有什麼,朕也進去看看。”
“什麼都沒有,滿屋子灰塵,陛下還是别進去了。”
外面漸漸沒了聲響,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木匣子還大開着,一大摞木希山藏經紙下面,躺着幾本佛經,她取了本《心經》出來,其餘都重新放好,最後把木匣放回原處。
“姨母。”褚雲兮剛回到自己的寝殿,陵灏就跑了進來:“聽皇兄說你們過幾日要去永甯塔祭拜母親,灏兒可以去嗎?”
她瞟向一同進來的陵淵,眉頭微皺,一臉的防備。
“姨母……”陵灏見她不松口,拉着她的手眼巴巴地求。
陵淵突然蹲在陵灏面前,好聲好語地勸:“陛下,太後這次是有要事,下次再帶你去好不好。”
灏兒竟爽快地答應了,高高興興跑了出去,陵淵朝她拱了拱手,擡起頭時正與她四目對上,彼此都沒有說話。
片刻後,她端起茶盞,垂下眼眸,耳朵聽見他離開的聲音,望向他的背影。撺掇灏兒來求自己,又勸他别去,他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三日後,她前往永甯塔,依舊是陵淵帶人等在宮門口。
遠遠瞧見他正望着自己,她視線一轉看向别處,匆匆上了馬車。
上次的事……她事後回想起來懊惱不已,被人看見也就算了,偏偏是他。
“太後,到永甯塔了。”馬車在京中行駛了大半個時辰後,停了下來。
褚雲兮掀開車簾,擡眼便看見院牆之内一座佛塔高高矗立,姐姐曾同她講,見塔如見佛,隻一眼,恭敬之心頓起。
進了寺門,塔高九層,足有四十餘丈,人在其下,顯得格外渺小。
“太後舟車勞頓,可要先去歇息?”方丈出言問道。
“不了,先去拜佛。”她轉身接過宮女遞過來的佛經,瞥見陵淵左顧右盼,表情并不輕松:“我與方丈進去便可,魏王不必跟着。”
他反而上前兩步:“既然來了,自然也要盡一份心。”
褚雲兮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不再多言,回身往裡走。
擡腳進塔時,又回頭望了一眼,見他依舊面色凝重,便招手示意他上前。
“可有什麼問題?”她壓低了聲音問。
陵淵垂眸看着她,眉間一點點舒展:“你專心禮佛便是。”
她有些遲疑,直覺他應是察覺出了什麼不對,又見朝自己點了點頭,便依言進去,塔中佛像莊嚴,方丈立在一旁,正等着她。
她雙手捧着抄好的佛經,跪在蒲團上,待方丈接過,雙手合十,深深拜了三拜,閉眼默念禱祝之詞。
待起身後,方丈蓦然看向她,臉上浮現出異樣的表情:“恕老衲直言,太後……似有血光之災。”
陵淵立時警覺起來,立馬上前,站在她身側:“何時何地?”
話一落地,四周窗戶仿佛被誰控制了一般,一一關上,最後兩扇大門“嘭”地閉緊,殿内瞬間黯淡下來。
方丈兩眼漸漸眯成一條縫,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嘴角微微翹起,有着說不出的寒噤:
“此時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