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裡隻有他二人,這話自然一字不落地落在陵淵耳朵裡,他不由擰起了眉:“你罵我,還不許我生氣?”
褚雲兮瞬間被噎住了:“本宮說過,不要整日裡‘你’啊‘你’的……”
“褚雲兮,少在本王面前擺太後的架子。”
她睨了他一眼:“現在在議事,魏王如果不能平心靜氣,就去外面冷靜冷靜。”
他剛才就想拔腿走了,但是她這麼一說,他還真就一步都不能動。于是陵淵深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把一肚子氣咽了回去。
“眼下想平安解決此事,要就事論事,不要把事态擴大。”
她仔細琢磨了一番,覺得在理,就點了點頭。
他這才稍稍寬慰些,她雖然嘴上不饒人,但好在還算聽勸。
倉梧在門口候了一炷香的時間,終于等到陵淵出來,見他面色如常,不免有些詫異,剛才明明聽見裡面有動靜……
“怎麼了?”陵淵瞟了他一眼。
“太後又給王爺灌什麼迷魂湯了?”
陵淵輕輕踹了他一腳:“在宮裡不要亂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宮道上,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報!西北捷報!”
陵淵伸長了脖子,遙遙望見一名士兵舉着卷軸飛奔而來,經過他身邊時,單膝跪下:“王爺,西北捷報,朔方軍大勝!”
他單手将那人扶了起來:“去給太後報喜吧。”
“這麼好的機會,王爺不親自去見太後?”倉梧有些意外:“畢竟您暗中出了不少力。”
“不了”,陵淵回過頭,望了正德殿一眼:“這是朔方軍的将士用命拼來的,我不能搶了他們的風頭。”
“王爺,大喜,大喜啊!”剛回到府裡,便見李曜手裡搖着一份捷報小跑着過來。
陵淵含着笑接過,李曜見狀,小聲問倉梧:“王爺已經知道了?”
“捷報傳到宮裡,我們出宮的時候剛好撞上。”
“臧木崖嘴硬歸嘴硬,倒是個辦事的。”陵淵合上捷報,交還給李曜:“若是我也在西北就好了。”
聽出他話裡的遺憾,李曜寬慰道:“這次若沒有王爺襄助,赤狄與于戎聯合起來形成夾擊之勢,朔方軍定會深陷泥淖,花大把的時間與其周旋。”
他搖着頭笑笑:“咱們都是從軍中出來的,應當知道邊關将士的不易,請先生幫我拟一道折子,明日我要進宮去為将士們請功!”
“是,老夫這就去。”
李曜走得匆忙,甚至都沒有帶上門,倉梧過去關門時,陵淵順勢瞥了外面一眼,一輪圓月正懸着樹梢後面。
“眼下西北,應該已經下雪了吧。”
“是”,倉梧應道:“西北的雪來得早,怕是已經有半尺厚了。”
“今年的冬衣不知送到軍中了沒有。”
“送到了,霍将軍前些時候來了信的。”
“是嗎?”經他提醒陵淵才回憶起來,幾天前确實拆過一封信,他面上有些尴尬:“這些日子忙,竟把這事給忘了。”
“王爺,您想回西北嗎?”倉梧忽然問。
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了回去:“你呢,你想回去嗎?”
“其實在京城也挺好的。”
“嗯?”
“不用殺人。”
陵淵挑了下眉毛,繼續聽他往下說。
“不僅不用殺人,還能救人,王爺不就在為那些姑娘們讨回公道?”
他沉吟了片刻:“可是老師說我做這事欠考慮。”
“李先生是謀臣,自然要站在王爺的立場權衡利弊,計算得失,可王爺的本性,卻不是看重得失的人。”
“其實,太後也不是。”
陵淵頓時來了興趣:“何以見得?”
“這哪裡輪得着屬下說,王爺心裡跟明鏡似的。”
面對倉梧的揶揄,他頭一次沒有發作,認真點了點頭:“你說的是。”
倉梧扶額苦笑:“王爺果然是被太後灌了迷魂湯了。”
“王爺,外面有人求見。”兩人正說着話,管家來報。
“什麼人?”
“他說他叫陸垣。”
倉梧品着這兩個字,總覺得有點熟悉,猛地想起來今日在縣衙門口遇上的琴師好像就叫這個名字,他記得,當時王爺還上去攀談了幾句,似乎是舊相識。
可當他轉頭看向陵淵時,卻見他不知何時已然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