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他們互相追逐的人是陸秋夜。
他剛從另一側的樓梯上走上來,似乎打算進入某個房間,一擡頭就看到有兩個人在走廊上飛快奔跑過來。
他怔了一下,立刻喊道:“你們在幹嘛!”他說着忽然沖了出來。
顧熙看到陸秋夜站在走廊的中間,他一把拽住陸秋夜的肩膀,打了個圈躲到了陸秋夜的身後:“呼呼!你幹嘛……忽然沖出來?”
陸秋夜叫起來:“你幹嘛在走廊裡練習沖刺跑?連我們家珍妮都知道不能在走廊上這樣跑!”
珍妮是誰?顧熙不知道,但聽起來像是他們家寵物的名字。
追着顧熙的人,也停下了腳步,隔着兩米的距離,站在那裡看着陸秋夜說話的顧熙。
“為什麼要跑?”男人的臉色很難看,他問。
顧熙此時站在陸秋夜的身後,反駁道:“那是因為你追我!”
陸秋夜像看神經病一樣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拍掉顧熙抓着他肩膀的手:“你打我的時候不是很神氣嗎,怎麼不去打他?”
顧熙看了追着自己的男人,狡辯道:“人家是靠臉吃飯的。”
陸秋夜翻了個白眼,罵了一句“神經病!”,然後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又看看顧熙:“你真的不認識他了?”
顧熙遲疑了一下:“我看過他的海報,好像是模特?”
陸秋夜忽然笑了一下,與他愉快的表情相反的是,男人的臉變得蒼白和害怕,那雙黑色的眼睛盯着顧熙,像是顧熙對他做了一件特别殘忍的事情。
陸秋夜笑的更加厲害了,他轉身走向走廊的另一個房間,那似乎是一間娛樂室,他在開門的時候對那個男人笑了一下:“看,你得重新介紹一下你自己了。”他說着走進娛樂室,并關上了門。
長長的走廊裡,又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顧熙撓了撓臉頰,覺得自己在對方的注視下,壓力有點大,但随即又覺得自己沒必要對他一副心懷愧疚的樣子,于是擡起頭看向他。
陸家的男性其實長得很相似,他們有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冰冷和傲慢,但這個人沒有,他渾身上下好像沒有一點地方與陸家的人相似。如果一定要說,他似乎與樓下的陸夫人更相似,與一開始給人的感覺不同,他現在身上傳遞出來溫柔與悲傷的氣息,就好像一開始顧熙看到的,屬于上位的優雅與傲慢隻是他的錯覺。
“你……真的,忘記我了?”那個人靠近顧熙。
顧熙遲疑着剛怎麼回答,最後他點頭:“我隻看過你的海報,路遠……這應該不是你的本名吧,我聽說娛樂圈裡的人都會取藝名之類的……”
陸遠之站在那裡茫然地看着顧熙,好像剛才那句話就像把刀子一樣刺穿了他,他站在那裡渾身冰冷,仿佛這座走廊的燈光和任何一處的事物都能刺傷他。
顧熙不知道這個人身上的破碎感從哪裡來的,但他們顯然不應該在這座走廊上對峙,于是他把這個人領回了陸海川的房間。
“我和海川出了車禍,我失憶了,呃,海川也有一點失憶,但他不嚴重,”顧熙對這個人解釋道,“顯然他在一年多的時間裡,沒認識什麼重要的人。”
那個人坐在沙發上,沉默着看着顧熙,最後他歎了口氣:“是的,你忘記了我。”
顧熙偏着頭,等待他介紹自己。
他确實是一個模特,但那隻能算是業餘愛好,之前林月說的那些小道消息竟然有幾分靠譜,因為他确實是上流社會某個大家族的孩子。他是陸海川的同父異母的弟弟,陸遠之。
陸夫人是在陸家唯一幸福的女人,即使她的丈夫死去了十幾年,她依然被照顧的很好。但與她相反的,是那些不幸的家庭。
陸海川的家庭一片狼藉,在他六歲的時候,母親離家出走以後,父親立刻迎娶了另一位權貴家的女兒,那就是陸遠之的母親。祖母接走了他來到這裡生活,所以陸海川的父親和繼母還有剛出生的陸遠之生活在一起,完全擯棄了他。
陸海川在這座華麗的宅邸裡生活了六年,在十三歲那一年,他被送回到了父親的身邊,與陸遠之有了短暫的兩年的兄弟緣分。在那之後,陸家為了拓寬海外市場,繼母帶着年幼的陸遠之去了地球的另一邊,留下陸海川與他父親生活在一起。
也是在那之後,顧熙認識了沉默寡言的陸海川。
而在大洋彼岸的陸遠之,也在結束了國外的學業以後,回到了這裡。
但作為陸海川的弟弟,是不是對自己太過熱情了?
“我那時候在母親那邊,她非要我留在那邊做一些無足輕重的事情!”陸遠之的愧疚又懊悔,修長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沙發扶手,“我應該早一點回來的,那樣你至少不會那樣看我……”
顧熙不覺得自己之前看着他的時候,視線會有哪裡失禮,但對方似乎很在意這一點。
“抱歉,”他說,“我不記得了。”而且他覺得這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他又不是陸海川,他在不在的又不影響什麼。
但對方很快就露出受傷的表情,臉像被雨淋的小狗一樣可憐。顧熙伸出手,下意識地順着陸遠之的嬌氣去撫摸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