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佟霧回家。
“做得不錯。”周卓姿眉眼難得帶着笑,端了碗燕窩給她,“聽說賀靳森今天去你那兒了,還拍了你的畫?”
佟霧詫異,輕輕點頭。
她記憶裡從沒見過周卓姿這麼開心過,
佟聿霖倒是神色淡然,“還是要在畫上多下功夫,也别忘了感謝裴季和賀先生。”
佟霧乖軟應下,回到房間卻變得心不在焉。
卧室裡沒有開燈,隻有銀色的月光從窗外淡淡散落。
她一閉上眼,腦海裡就會出現賀靳森深邃立體的五官。
而睜開眼,又會聽到他低沉磁性的聲音響在耳邊。
賀靳森今天說,那是他在京市吃過,最滿意的黑森林蛋糕。
那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仿佛不經意提起的一句誇贊。
不是刻意奉承,不是故意聽給誰聽的,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塊蛋糕是她做的。
佟霧小心地裹緊了被子,忍不住在床上滾了兩圈,細嫩的腳趾都情不自禁地蜷了起來。
心裡有些奇妙又陌生的酥麻感。
像是誰正用一根細細長長的羽毛,輕輕掃過她的心扉。
她終于忍不住拿起手機。
黑暗裡,隻有手機屏幕淡淡的光亮。
佟霧翻出一個陌生的電話号碼。
這是今天拍賣會結束時,畫廊那邊例行登記,留下的買家聯絡方式。
号碼當然不是賀靳森的,他那時候早已經離開。
是賀靳森身邊的秘書戴辰先生留下的。
佟霧将那個号碼粘貼到微信搜索欄裡。
頭像框彈出來的那刻,她睫毛輕輕眨動,眼底掠過一抹訝異。
戴秘書的微信頭像竟然是一所中世紀的古老建築。
那棟建築佟霧剛巧見過,正是位于法國東北部阿爾薩斯地區,馬爾科小鎮上的恩特林登博物館。
這家博物館原本是13世紀一所修道院改建而成,場館裡最著名的鎮館之寶,是一幅由德國畫家馬蒂亞斯·格呂内瓦爾德所創作的多層畫闆油畫《伊森海姆祭壇畫》。
也是佟霧最喜歡的一部畫作。
她曾經去過無數次,不然,不會一眼就認出這家博物館的照片。
沒想到戴秘書會用這種圖片做頭像。
佟霧忽然對那位不苟言笑的戴秘書,有了稍稍親切的印象。
她又看到對方的微信昵稱,隻一個大寫的英文字母。
L?
好簡單的名字。
嘗試拼了下戴秘書名字的拼音,發現怎麼也對不上,佟霧也懶得管了,主動給對方發過去一條好友申請。
然而那條好友申請發出去後,卻像石沉大海。
手機那頭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她原本準備好了一套說辭,想等戴秘書通過了好友申請後,便請他幫忙約賀靳森吃飯。
沒想到,隻在第一步就卡住了。
微信杳無音訊。
佟霧漸漸感到困倦,眼皮子在打架,不知不覺拿着手機睡了過去。
……
第二天,佟霧醒來的時候,手機還握在她的掌心中。
她擡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屏幕。
一整晚過去了,那條好友申請依舊毫無動靜。
真難。
佟霧不禁懊惱,早知這樣,她昨天就應該大膽地跟賀靳森要聯絡方式才對。
可惜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佟霧下樓吃早餐,心裡想着待會兒大不了直接給戴秘書打個電話過去。
可能是冒昧了些,不太禮貌。
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然而早餐後,佟霧卻被别的事情絆住了。
裴夫人一通電話打過來,說裴季不在國内,剛好她今天中午有個貴太太們的聚餐,就帶佟霧去好了。
當是讓她見見世面。
佟霧沒法拒絕,隻能悶着聲答應下來。
于是,裴家的車到的時候,佟霧已經被周卓姿盛裝打扮,送到了别墅門口
裴夫人坐在車裡,隔着車窗看看柔柔弱弱、膚白勝雪的女孩。
佟霧今日穿了一條奶白色的法式露背連衣裙,精良的剪裁勾勒出獨屬于少女的身體曲線,後背挖空一小塊的镂空設計,則暗藏心機。
裙擺下是一雙香槟色的綁帶細高跟鞋,銀色的綁帶從纖細的腳踝纏繞上細膩瑩白的小腿,像是别樣的誘惑。
她拎着小包站在那兒,肩上披着一件小香風的珍珠白外套,綢緞似的烏黑長發微微卷曲垂至腰後。
一張清純的初戀臉,身段卻窈窕得動人心魄。
裴夫人終于拿正眼打量佟霧。
上次訂婚宴上見面,隻覺得這女孩子怯怯懦懦的,上不得台面。
今天這麼一見,才明白自家兒子為什麼推拒了其他名門千金,偏偏栽在了這個小姑娘手裡。
呵,确實是漂亮的。
聚餐的地方有些巧,又是國貿。
恰好就是上次她偷吻賀靳森的私人會所。
故地重遊,佟霧安安靜靜跟在裴夫人身後,經過走廊昏暗的角落時,她卻不自覺想起那道颀長冷漠的身影。
心有些亂了。
佟霧更不想再等了。
來參加這種飯局就像是在浪費時間。
而她的時間本來就不多。
她忍不住将掌心的手機握緊了些,想找個落單的機會,給戴秘書撥一通電話。
可是飯局上,大家的話題卻始終繞在佟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