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不會的,他今晚有很重要的應酬……也不一定,爸爸很疼她,他會來的。
不知不覺,佟霧撥通了佟聿霖的電話。
“喂?霧霧,是你嗎?怎麼不說話?”
熟悉的聲音傳來的瞬間,佟霧差點淚崩。
“爸爸,我在……”
“霧霧,你阿姨說你一整晚都不在家。你去哪了?下這麼大雨别在外面玩,爸爸這邊還有應酬,你趕快回家,回去再說。”
嘟嘟嘟——
電話不知什麼時候被挂斷了。
佟霧垂下視線,看着已經顯示通話結束的手機屏幕,心髒皺縮得比剛才聽到裴季讓她下車時更疼了。
裴季扔下她時,她沒有一點想哭的感覺。
因為她知道,裴季隻是少爺脾氣犯了,突然沒了耐性。
他對誰都是那個樣子,脾氣大性格乖張,會突然因為一句話而煩躁冷臉。
佟霧不在意他的脾氣,因為他情緒正常的時候,眼裡隻有她一個人。
不像她爸爸。
她爸爸的愛,在再婚後,就已經被分成了好幾份。
再也不是獨屬于她的了。
佟霧像失掉了所有力氣,抱着雙臂慢慢蹲了下來。
她眼眶一點點泛紅,就連鼻尖都紅了。
像是在雨中被凍的,又像是哭的。
一輛黑色的限量版勞斯萊斯,在這時,緩緩從雨幕中駛了出來。
“先生,公司樓下那個……好像是裴家老二的女朋友?”
戴辰看到路邊那一抹身影時有些意外,下意識彙報。
裴家老二的女朋友,就是那個今晚誤闖包房的,叫佟霧的女孩。
可後車廂坐着的男人,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賀靳森正用手機處理公事,他冰冷的眸低垂,毫無看熱鬧的興緻。
“她蹲在路邊…好像在哭。會不會出事了,要下去看看嗎?”戴辰覺得雨中的女孩有些可憐,想着兩家到底認識,忍不住說。
終于,賀靳森停下了手中的公事,擡起漆黑深邃的瞳孔朝車窗外那一抹身影瞥去。
小小的一團,蹲在路邊。
渾身都是被雨水淋透的柔弱嬌嫩,像極了失去攀附的菟絲花,搖搖欲墜、随時都快被掐斷。
難怪連他的秘書,都會忍不住憐惜多說幾句。
……
佟霧的視線在雨霧中一點點模糊的時候,看見了一輛黑色勞斯萊斯的車影。
最初,她并不在意。
隻是以為對方是一輛偶然路過的車輛。
可是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從她身邊開過去以後,卻沒有駛離,反而緩緩地停了下來。
就停在,離她不遠處的人行道旁。
佟霧仰起頭,下意識看過去。
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從心底升騰而起。
明明那輛黑色豪車的車門并沒有打開,也沒有人從那輛車上下來。
仿佛隻是剛巧停在路邊等人,或是遇到什麼突發情況需要停留一會兒。
可是佟霧心裡卻生出了一種熟悉的、像是被什麼人用冰冷的眼神注視着的危險感覺。
她忍不住觀察那輛車。
看見車牌上那連串的8時,不禁咋舌,光是這個号牌就貴得吓人。
這輛價值不菲、色調冷硬的勞斯萊斯,讓佟霧莫名想起了今晚在包房裡遇見的那個男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她一動不動地蹲在原地,那輛車也依舊沒有開走。
一人一車就這樣默契地對峙着。
而佟霧不知道的是。
就在這短暫的幾分鐘内,她和這輛車的主人,正隔着黑色的車窗玻璃,無聲地對望着。
她看不見車内的男人。
但車裡的賀靳森,卻能透過貼了車膜的黑色玻璃,清晰地看見她臉上哭過的痕迹。
女生紅腫的雙眼被雨水混合淚水重複沾濕,又泛了一圈紅暈。
貝齒咬住微微發白的唇瓣,是冷極的,或者……是拼命壓抑着什麼。
片刻後,賀靳森冷漠地收回了視線。
“開車。”
他沒有要下去解救她的意思。
也不在意一株搖搖欲墜的菟絲花,為什麼會被無端扔在路邊,會不會毀在這場暴雨裡。
賀靳森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
黑色的勞斯萊斯在雨中再次啟動,就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大廈的車庫入口。
佟霧反而松了口氣。
那種被危險冰冷注視的感覺,好像瞬間消失。
她後知後覺站起身,才發現自己的雙腿,早在剛才緊張觀察那輛車時,就陷入麻木。
幸好這時,手機上的網約車軟件終于彈出提示,有司機接單了。
佟霧松了口氣,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液體,才察覺她眼裡的淚早就被冰涼的雨水沖刷幹淨。
因為莫名的恐慌,竟然連眼淚都吓回去了。
佟霧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突然覺得好笑。
正好這時網約車到達,她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身後的高層建築物中,賀靳森站在頂樓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向落着大雨的整座城市夜景。
從他的位置,早已看不見蹲在樓下的那一抹白色纖弱身影,也不知道她是否還在大廈門口淋雨。
不過無妨。
他并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