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姐來的路上遇上車禍,遲到了……”戴辰看到包房内的佟霧,皺起眉,“這位是?”
他不記得今晚有幫賀先生,另外約了别人。
佟霧眨了眨眼:???
童小姐?
他說的那個童,難道…不是她的那個佟?
佟霧視線在穿着套裝的女孩和男人諱莫如深的神色之間來回,突然意識到一個可能性……
她,好像真的走錯了?!
*
佟霧從包廂裡出來的時候,心髒都快要麻痹了。
她臉頰紅得發燙,仿佛要滴出血來。
怎麼就走錯了呢?
想到自己剛才在裡面,跟那個男人答非所問、雞同鴨講……佟霧甚至覺得心髒随時都要休克掉了。
幸好對方壓根不認識她,以後應該也沒有什麼再見面的機會。
她安慰自己,捂着臉回頭,看見身後兩扇緊閉的包房門。
走廊盡頭光影幽暗,原來左右兩側各有一間包房。
隻是門把都是用暗色金屬做的,她剛才太緊張了,所以才沒留意走錯包間。
“怎麼還在這,沒進去?”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裴季打完電話回來,就見到他的小尾巴在包房門外忐忑不安的樣子。
看上去,是因為膽子太小,才一直杵在這兒沒敢進去。
佟霧回眸,見到男友的身影,眼神微亮,“我剛才……”
“膽子這麼小,不敢一個人進去?”裴季挑了挑眉,像是笑她,但卻很自然握住佟霧的另一隻手。
她微涼的指尖,終于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佟霧鼻腔忍不住泛酸,她輕輕‘嗯’了聲,靠近裴季,不敢說自己剛才走錯了。
裴季揉了揉她腦袋,沒多說什麼,牽着她推開了走廊另一邊的包房門。
這間包廂和隔壁是完全不同的裝修風格,古風古韻卻也難掩奢華。
一扇金雀報喜的絲綢屏風後,茶藝師正将煮好的紅茶分沏在白瓷杯中。
白瓷通透,襯得杯中的湯色愈發沉邃,香氣醇厚。
裴家老太太坐在上位,一頭銀絲卻精神抖擻。老人家指尖輕輕撫着瓷白的杯沿,擡眼就瞧見了被自家孫子牽着進來的小姑娘。
乖乖巧巧的女孩子,标緻的鵝蛋臉上沒有濃重的妝感痕迹。反而膚質細膩透亮,鼻尖小巧挺翹。就連頭發都是烏黑順滑地散在肩後,不像時下一些年輕人奇奇怪怪的染燙。
隻是那張臉乍一看精緻乖巧,再看卻文靜怯懦。尤其左邊眼尾那一顆淺淺的痣,墜在那兒,似淚非淚過于柔弱。
裴老太太沒什麼表情的收回視線。
“臭小子,讓我等了多久,總算來了。”
老太太讓其他人下去,開口第一句就是埋汰裴季,眼底卻帶着明顯的偏疼。
“這不是路上堵車。”裴季似乎早習以為常,不在意老太太的埋汰,牽着佟霧就坐下。
“這是我奶奶。”他介紹。
“奶奶好。”
佟霧很乖地叫人。
裴老太太這時才像是剛看到佟霧,目光重新落到她身上。
這一次,臉上帶了慈祥的笑意。
“不錯,是個好孩子……聽說你爸爸是佟聿霖,佟院長?”
佟霧頭皮瞬間繃緊。
她就知道,和裴家長輩見面,免不了要提到自己那尴尬的出身。
佟霧的聲音緊張的像在哽咽:“是。”
裴老太太點了點頭,卻出乎佟霧意料,沒有再繼續追問她的家事,反而問道:“你叫佟霧,是哪兩個字?”
佟霧有些意外,怔了怔說:“是單人旁的佟,霧水的霧。”
老太太笑了:“這麼說,你是大霧天出生的了?”
“對。”她盡量讓自己的語調保持放松,“我出生那天正好起了大霧,所以父母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這名字好。”裴老太太瞅向裴季,打趣道,“霧帶水,算命的都說你命裡缺水,這敢情好,正好讓你找了個名字和出生都帶水的姑娘,八字一定合。”
裴季勾唇,不置可否。
反而是佟霧有點懵。
她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會被裴家長輩刁難的準備。
尤其剛剛在隔壁,碰上一個眼神氣場都很駭人的“假哥哥”,提前品嘗了一把心驚膽戰的滋味。
本以為裴老太太也會是那樣的人。
沒想到,完全不一樣。
老太太又接着問了佟霧幾個問題,她都回答得滴水不漏,讓人滿意。
唯獨說到她在國外美院畢業,現在在畫廊工作時,裴老太太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裴老太太:“裴季第一次見你,是撞見你在畫廊裡畫畫,他主動要了你的聯系方式?”
佟霧沒想到老太太會問她和裴季的詳細戀愛經過,耳尖微微發燙,輕輕地抿唇,“是”。
裴老太太點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麼,又看了看佟霧,眼神已經從最初的審視變得多了幾分慈祥憐愛。
“這樣,你和裴季兩人的事,奶奶做主,就這麼定了。找個時間咱們兩家見個面,把訂婚宴的細節都敲定下來。”
佟霧一時不敢相信,轉過頭去看裴季。
她沒想到裴老太太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她和裴季訂婚的事。
還以為,像裴家這樣的家世,多少會挑剔。
“看着我幹什麼……”裴季散漫勾了勾唇,揚起下巴點點對面,“還不謝謝奶奶。”
佟霧後知後覺,這才連忙轉頭感謝裴老太太。
氣氛一時融洽,今晚的這場飯局比佟霧預計中順利得太多。
*
聚餐結束後,佟霧和裴季一起送老太太下樓。
酒店門口,裴季去取車了,裴老太太拉着佟霧的手叮囑:“好孩子,以後奶奶就叫你小霧了。難得裴季願意定下來,你功不可沒。就這麼說好了,回去跟你爸爸媽媽約個時間,咱們倆家坐下來好好談談。”
佟霧心間一緊。
她爸爸媽媽……
她剛想說什麼,一輛墨綠色的跑車停在了她們面前。
裴季一隻手搭在車窗邊,偏頭喚她,“上車,走了。”
佟霧來不及細想,禮貌跟裴老太太道别,就繞到另一邊拉車門。
“臭小子,你這開得是什麼車?”老太太這時的注意力,全被裴季那輛墨綠色的跑車吸引。
她看到那綠油油的顔色,直搖頭,“都要訂婚了,哪有人把車子染成這種顔色的……染這麼綠,你非得給自己找晦氣!”
佟霧悄悄看裴季。
她其實也覺得綠色的寓意不好,馬上要訂婚了,開這個顔色的車,好像不太吉利。
可裴季壓根沒搭理裴老太太,他側身幫佟霧系好安全帶,懶散地揮手,“奶奶,我還有事,先走了。”
“臭小子,你給我回來……”
回答她的,是已經遠去的轟鳴聲。
裴老太太氣得招來助手,“張秘書,你……明天去他那兒,把車子給我拖走!他要是不肯,你就帶人過去把車子噴成其他顔色。”
說什麼,她都不會允許裴季開着那麼綠的一輛跑車招搖過市!
不遠處,限量版的黑色勞斯萊斯正緩緩開入雨幕。
賀靳森剛結束一通工作電話,放下手機,正好透過暗色的車窗看見酒店外那一幕。
秘書戴辰低聲詢問:“先生,前面那位好像是裴家的老太太,她今晚知道您也在,特意派人送了禮物過來。要見一面嗎?”
“不了。”
賀靳森語氣冷淡。
他隻是和裴寒關系近,裴家其他人還不值得他費心。
正準備讓屬下開車,一張膽怯羞澀的鵝蛋臉,突然毫無預兆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等一下。”
他漫不經心擡眸,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向窗外。
“今晚那個……佟霧,是叫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