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在意她的死活,這麼一想,似乎也不用急着出去,留在外面的,都是些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她忽然有些茫然,這麼些年,她那麼努力地活着是為了什麼?
吃飯是為了活着,活着是為了吃飯,如此不停往複的循環,難道這就是活着的本質?
秦小小呵地笑出了聲,緊跟着又呵呵了兩聲,沒想到她竟活成了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蒼白枯燥到一眼就望到了頭,毫無意義。
她頭一次這麼頹喪,像一個氣鼓鼓的氣球,突然間被人放了氣,癟癟的、安靜地躺在地上。
尋秦閣裡燈火通明,門外卻隻有擠出縫隙的一點點散碎的月光,落在?地上、石頭上、她的身上,形成了斑駁的倒影,偶有風來,那些倒影又換了形狀。
夜涼如水,草尖的露水打濕了她的裙角,那些影子在她眼前又變換了許多形狀,她既沒想明白活着的意義,也沒等到第二個人從裡面出來。
她搓搓凍麻了的手腳,在圓地蹦哒了幾下,身上總算有點兒熱乎氣兒了。
她看了眼緊閉的大門,決定不再等下去了,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雖說她沒搞明白人為什麼活着,但也不能稀裡糊塗地凍死在這兒。
她巡視四周,找到一根稱手的木棍,關鍵時刻能唬人,不、能打妖怪的“兵器”,此刻她萬分想念副本裡她腕上的汲寒大寶劍,可惜了,帶不出來。
樹林裡沒有路,卻是一片平坦,花花?草也不過沒過腳踝的高度,除了偶爾傳來受驚的夜鳥撲棱翅膀飛出去的聲音外,再沒聽任何聲音。
可越是靜谧,她心底的恐懼越盛,非得弄出些聲音才能消解那無邊的恐懼,因此樹林裡總是傳來樹枝被敲打的聲音,間或夾雜了石頭砸在地上的悶響。
就這樣一路敲敲打打,秦小小竟安然無羔地走出了樹林,她詫異地回頭,隻看到黑黝黝一眼望不頭的樹林,擡頭望天,月亮又回到了天上,月亮灑在不遠處的潛龍山上,這裡居然是離潛龍山最近的地方。
這也是給第一名的獎勵?
秦小小帶着滿腦子問号慢慢往山腳處走,還沒走到巨坑那兒,就聽到有人喚自己,擡眼看過去,朱意已經跑到了她的面前。
“你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不到你。”朱意的聲音帶着哭腔,前後左右檢查着她的身體,看到沒有外傷,這才放下心來,抓着秦小小胳膊的手還不停的輕微顫抖。
這一天裡,朱意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又心驚膽戰地等了一晚上,早已心力交瘁,疲憊不勘。
秦小小拍拍她的手安撫着她的情緒,“我在門口等你們啊,結果一個人都沒等到。”她嘴裡安慰着朱意,眼睛卻越過她望着站在不遠處一動沒動的官城,他面無表情,目光深沉如水,秦小小看不出他的情緒,隻覺得長大後令人難以捉摸。
“啊?你在門口哪裡啊?我在玫瑰花叢前面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也沒看到你啊!”朱意疑惑地問。
“玫瑰花叢?你們從進去那門出來的?”秦小小也發現了問題。
“對啊,有個男孩把我們送出來的,你不是從那兒出來的嗎?”朱意從沒想過尋秦閣還有别的門。
“啊,我離側門近,那孩子便把我從那個門送出來了,我看天色還早,便随便走了走,”秦小小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卻還摸不着頭緒,不想她徒增煩惱,便随口搪塞了朱意幾句,“讓你們擔心了。”
朱意見她語氣輕松,想來也沒遇到什麼危險,這才高高興興挎着她的胳膊往回走,邊走邊說:“你朋友擔心了你一晚上。”她指了指官城。
秦小小沖官城笑了笑,跟着朱意往回走,路過巨坑時,不着痕迹地将她拉到另一邊,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她外面。
走在她們後面的官城看到她這個舉動,抿了抿唇,她對所有人都很仁慈,唯獨對他殘忍。
秦小小擔心朱意住在山腳下不安全,邀請她和他們同住,卻被她拒絕了:“今晚我想陪陪她,我怕她一個人覺得孤單。”
“那我留下來陪你。”秦小小怕她過于悲傷,握着她的手說。
朱意搖了搖頭,看了官城一眼,将她推開:“我隻是想和她說說話,以前總覺得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沒想到她忽然就……有許多話都沒來得及說。”
聽了這話,一直低着頭的官城飛快地掠過她,複又垂眼盯着地上一朵不知的小花在風中搖曳。
嚴格算起來,秦小小和朱意也不過才認識了兩天,而小羅,她更是連面都沒見過,算不得相熟,隻是朱意是第一個向她釋放善意的人,這才對她諸多維護,此時見她主意已定,便不再多勸,送她回去後,跟着官城一起往住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