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刹那,她忘記了所有的疼痛和不适,忍不住尖叫:啊——我遇到了活的陸千機——
可是看在陸千機的眼裡卻是,這個女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呆滞,肢體動作遲緩滞澀,像個反應遲鈍的考拉,完全沒有聽到她内心震驚的呐喊。
“陸…千…機…”她從牙縫兒裡擠出幾個模糊的字眼,她疼得連說話都不那麼利索了。
隐在黃金假面後面的一雙眼睛微微閃了閃,陸千機擡手理了理衣袖:“是我。”
見她的額發已經被汗濡濕,貼在了蒼白的臉頰上,頓了頓,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藥丸遞到她面前。
“吃了就不疼了。”
秦小小從他手上抓過藥丸便塞進了嘴裡,她的手指冰涼,陸千機卻猶如被燙了般迅速縮回了手,望向她的眼神異常怪異。
“你不怕我給你的是毒藥?”
藥丸入腹,很快溶解分化,不過片刻功夫,秦小小就感覺到身上的痛感如潮水般慢慢退卻,她擡眼:“陸老闆是冰壺玉衡樣的人,怎會害人?”
她從小最怕疼了,即便是顆毒藥,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咽下去。
陸千機低低笑了起來,面具底下的一雙眼睛閃閃發亮,竟比那黃金假面還要耀眼:“這麼些年了,你是我碰到的唯一一個假話說得比真話還真誠的人。”說完,不知想起了什麼,竟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發起了呆。
秦小小也小聲嘀咕了句:“這麼些年了,可算見着真人了。”
沒想到陸千機竟聽見了,他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臉:“你是不是罵過我……”
秦小小一個激靈,連連擺手否認,罵他“挨千刀的”又不止她一個,在新手村要是誰不罵上陸千機幾句,都不算真正的“戰友”。
“哪能啊,陸老闆如此玉樹臨風,倜傥潇灑,哪個見了不得誇上一句‘好一個風流人……’”
她正誇得起勁兒,不意間正好對上他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最後一個“物”字被她咽了下去,讪讪地笑了笑。
她的腦子怕不是被燒壞了,要不然她怎麼會傻到在陸千機面前讨巧賣乖,這個狠起來連自己都算計的男人,從沒人在他手上占到過半點便宜。
陸千機唇角微勾,即便大半張臉被黃金假面遮住,秦小小也能想象到假面下他那嘲諷的表情。
“小女子不知幾輩子才修來了福分,得以見到真人。”再度擡眸,她的臉上已經換了燦爛得看不出絲毫勉強僞裝的笑。
這位大爺手可握着她的全部身家性命,能不能出去,全看他心情了。
陸千機在一旁坐下,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輕聲道:“你現在倒是能屈能伸。”聲音透露着無限怅惘,似是有什麼事曾經耿耿于懷。
秦小小隻當他對每一個進入遊戲世界的人都了如指掌,想着自己曾經在遊戲裡拼命三娘的打法,與現實的自己屬實有着天壤之别,因此才有此感歎,随口接道:“過獎過獎。”
陸千機這回是真被她的厚顔無恥逗笑了,笑着問她:“你想要什麼?”
秦小小懵了片刻,弱弱地問了句:“這個……還能挑?”
陸千機默了默,掩飾性地給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後,低頭把玩着杯子,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他緩緩道:“作為第一名,有這個特權。”聲音比剛才溫潤了些。
秦小小受寵若驚,活的陸千機果然比電腦裡冷冰冰的NPC可愛。
“我想快點兒出去。”她脫口而出。
“你不喜歡這裡?”陸千機轉頭,目光幽幽。
秦小小心裡一驚,這裡是陸千機賴以生存的家,她怎麼敢說讨厭?
“隻是不習慣,不是我想象的樣子……”
“你想象的樣子……”
陸千機喃喃重複了一遍,沉思片刻,放下手中的杯子,繞過桌子到後面的架子上翻了翻,找到一個繡着繁複花紋的袋子,打開看了眼裡面,又扯住兩邊的繩子将袋子系緊,走到她面前丢到懷裡。
“你可以走了。”他下了逐客令。
秦小小接住這個漂亮得像錦囊一樣的袋子,掂了掂,輕飄飄的,難道任務是放在裡面的?
陸千機已經背手往裡面走了,廳裡就剩了她一個。
“哎,我怎麼出去啊?”她沖裡面喊道。
“沿着右邊的回廊,自有人送你出去。”聲音在頭頂回蕩。
秦小小瞅了一眼陸千機背影消失的地方,果然是個脾氣古怪的男人,惹不得!
她順着陸千機指的方向往外走,剛踏出大門,沒看到裡面,陸千機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重又站到那排架子前面,取下最左側的一個匣子,打開,裡面赫然放着一本《NPC崗位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