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小順嘴就想回一句:我又不是不知道路,哪裡還用得着你接。可是接到他望過來的目光時,不知為什麼,這句話在嘴邊溜了一圈兒又咽了回去,笑着沖他揮揮手:“你注意安全哦!”
熟悉的語氣,俏皮裡夾着關心,恍惚間似又回到了校園,每次籃球比賽前她都會摸着他的頭發,也是這樣的語氣:“不要受傷哦,我會心疼。”
官城往外走的腳步滞了滞,頭也沒回的“嗯”了一聲,跟着康平和池寒往城西而去。
豁朗嶺和潛龍山不同,如果說潛龍山是一個孤獨的老人,豁朗嶺就是兒女繞膝的老者,主峰居中,往兩側不斷蔓延,漸漸平緩下去。
他們要去的便是主峰。
豁朗嶺也零零星星有些房屋,卻大多是獵戶狩獵時的臨時居所,尤其是門,簡陋得似乎輕輕一陣風吹過随時都會倒下,因此,沒有人選擇居住在這裡。但是,這些房子也像潛龍山裡的房子一樣,裡面存有幹糧,許多人便會結伴前來将這些糧食取走。
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官城停下腳步,警惕地環視四周,康平和池寒也停了下來,康平手裡握着上來時随手撿到的木棍,擋在池寒面前。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三人緊緊盯着聲音的來處,很快,一隻毛色發紅,長得像狼狗的動物躍了出來,停在了不遠處。
“紅、紅……狼?”池寒的聲音都結巴了。
因為豁朗嶺裡常有猛獸出沒,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沒人願意為了口吃食來這裡。
官城仔細觀察面前蹲坐在地的野獸,它的體型偏瘦小,不像狼那樣大,後背的毛是紅棕色的,腹部卻是白色的。
他的瞳孔劇烈猛縮,書中瀕臨滅絕的物種竟然出現在了這裡。
“這不是狼,是豺。”他的聲音裡透着緊張。
豺是群居動物,不可能單槍匹馬出來活動。
官城環顧四周,它的同伴最少也得七、八個。
“豺?”康平艱難地咽了口口水,豺狼虎豹,豺可不是平白無故排在最前面的。
官城餘光看到旁邊有個小破屋,低聲提醒他們:“往房子裡撤。”
豺善撕咬,很少有活物能從他們嘴下逃脫,而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們三個,生存的希望更加渺茫。
三個人緩慢地往房子那邊挪動,盡量不驚動那隻豺,卻還是被它發覺了意圖,隻見它後腿用力蹬地,身體騰空向着他們撲了過來,嘴裡發出嗒嗒嗒的聲音呼叫同伴,眼看着就撲到了康平的身上,康平揚起手中的木棍向它的頭部揮去。
眼看着日頭西斜,官城還沒回來,秦小小從窗口往遠處望去,地平線上隻剩了太陽的小半張臉。
“我們先去找尋秦閣吧。”她回過頭對朱意說道。
朱意的情緒已經趨近平穩,聞言也看向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輕咬下唇,點了點頭。
小羅與她不同,她進來後一直是興奮的,她曾說,要在這裡做最惹眼的女戰士。她曾那樣躊躇滿志,鬥志昂揚。
她想替她活下去,完成她的未竟之志。
秦小小走在她外側,将她與大坑隔離開,強忍着不去看坑底,身子僵硬得半邊身子幾乎不能動彈,隻有拉着朱意的手滿是潮濕,朱意緊緊握着她的手,聲音裡又帶了哭腔:“我現在連替她收屍都做不到……”
秦小小終是沒忍住往坑裡瞟了一眼,坑口巨大,沒有火星的小羅已經與坑底的焦黑混為了一體,早已分不清了。這樣的巨坑,沒人能下得去。她似乎又聞到了空氣裡的焦糊味兒,太陽穴一陣狂跳,拉着朱意匆匆往前走去。
“等我們練得神功……”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朱意卻聽得直點頭,連眼淚都憋了回去。
洹水河畔早已站滿了人,今晚的人尤其多,似乎大家都被白天的慘劇震懾到了,齊刷刷等在了這裡。
秦小小拉着朱意站在最後面,與人群隔開些距離,即便這樣,還有人不斷地望過來,交頭接耳說着什麼。
朱意低着頭,盡量不去在意他們的目光,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幸好她們來得晚,沒一會兒月亮便出來了,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下,不負衆望地圓了。
玫瑰叢上,隐隐現出一座四層小樓,四周飛檐翹角,似下一刻就要起飛一樣。朱漆重門緩緩從裡面打開,卻沒有人從裡面出來。
人們忽然變得謙讓起來,沒有一個願意先進去。
朱意咬咬牙,拉着秦小小越過衆人率先踏進了尋秦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