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說,“它能遁地而來,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死了。”
“那它會不會記仇,明晚還來?”秦小小追問。
這個問題難住了他,官城好半天沒吱聲,他也不知道了。
“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住的地方,”然後你跟我去那邊住幾天。後面這句,秦小小沒好意思說出口,邀請一個男人同住這事兒她從沒幹過。
不料官城聽了這話,眼神卻冷了下來,望着她的眼睛裡充滿了鄙夷,她果然還是沒變,一心隻想着自己。
他嘭地放下杯子,起身去了卧房,留下一句:“随便”。
他怎麼忽然就生氣了?
秦小小覺得莫名其妙,她不也是為了他們兩個好嗎?
高中的時候多單純可愛的男生啊,怎麼大了反而陰陽怪氣起來了!
她坐在那兒生了會悶氣,越想越憋屈,人在屋檐下,連脾氣都不敢有。
卧房裡一點動靜也無,他該不是睡了吧?那她睡哪兒啊?
秦小小磨蹭了一會兒,深深舒出一口氣,将心中的郁悶排排幹淨,才起身去了卧房,官城正臉朝裡躺在床上,隻留給她一個背影。
“那個……我睡哪兒啊?”
官城仿佛是睡着了,從後面看呼吸很均勻平穩。
秦小小瞪着他的背影好一會兒,轉身就出去了,在外面轉了一圈兒,又轉了回來,這房子除了個院子看着挺大,裡面就隻有一個客廳一間卧房。
“喂——”她推了推他。
“隻有一張床,想睡就上來。”官城動都沒動,硬梆梆地道。
秦小小看了眼這張大約有一米五的木闆床,睡兩個人倒也能睡下,就是……
“有沒有被褥了?我去睡地上。”她睡相不好,還是不要同床共枕的好。
官城嚯地坐起來,眼含譏諷,她是怕他占她便宜嗎?
秦小小彎腰去翻櫃子,他這才看到她裸露的後背,想起剛才那怪獸扯爛了她的衣裳。他垂下眼眸,翻身下地,從床頭的櫃子裡拿出一套衣服放到床上,又抱出一床被褥走了出去。
“我睡外面,你睡床。”
秦小小站起來時,他已經關門出去了,她扭頭看向床上,上面放着一套月白色男式衣衫,她摸了摸後背,剛才緊張的都忘了衣服破了,居然就這樣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半天,怪難為情的。
她抖開衣服,她的漢服店有很多類似的男子服飾,她看一眼就知道怎麼穿,她快速換上,跪在床頭打開櫃子,裡面還有一套芝蘭紫的衣袍,羨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同樣是穿進遊戲平行空間,看看人家的待遇,又有房又有衣裳的,她呢,還被恐吓了一番,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半夜,她躺在床上滾來滾去,肚子好餓,睡不着。
她索性坐起來,光着腳下地,那僅剩的一隻高跟鞋可憐巴巴趴在腳落裡,腳上的破皮已經結痂,隻要不碰就不疼。她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從櫃子裡拿出那套芝蘭紫的衣袍,打開門走了出去。
地上鋪着一層草席,草席上鋪着薄薄一層褥子,官城和衣躺在上面,燈籠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他身上罩上了一層柔色。
“你睡着了嗎?”秦小小蹑手蹑腳走到了他身旁。
“沒有。”官城答。
“剛才跑出了一身汗,你要不要換換衣服?”
官城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她那雙傷痕累累的腳踝,他愣了愣,坐了起來,擡眼看向她,她穿白衣很好看,有種灑脫的美。她向來灑脫,放手放得極其潇灑。
他搖搖頭,甩去心中那份怨怼,已經過去了這麼些年,他不能再像個怨夫一樣。
“還疼嗎?”他的目光再度落回她的腳上。
秦小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看上去可怖,不過就是蹭破了層皮,她第一次穿高跟鞋上班時,腳都磨出血泡了硬是堅持到下班回家,用針挑破血泡才是真的疼。
“不疼。”她搖了搖頭,将衣服遞給他。
官城接過衣服,沒再接話。如果她說疼,他能怎麼辦?他這裡連個創可貼都沒有。
“官城,”秦小小叫他。
官城心裡一動,擡眼看着她,這是他們見面以來,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你……餓嗎?”
秦小小進來之前是午夜,進來之後這裡卻是傍晚,又折騰到半夜,肚子裡早就什麼都沒了。
官城是吃了晚飯去的洹水河畔,倒是沒想到她還餓着肚子。他走到窗邊,那裡放着一個盒子,他将盒子放到桌子上,又去點了燈。
“來吃吧。”
秦小小快步過去,盒子裡全是塑封包裝的食物,有面包,腸,魚幹,還有一隻烤鵝。
“這些都哪來的?”她邊吃邊問。
“房子裡帶的。”官城看她吃得香,也從裡面拿出一小袋魚幹慢慢嚼了起來。
“你每天都吃這些嗎?”秦小小看着所剩無幾的食物,問。
“就剩這些了,如果明天尋秦閣再不開……”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找食物了。
秦小小伸向烤鵝的手縮了回來,撕開了一包腸,硬貨還是留着吧。
官城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覺得好笑,她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他伸手就要去開那袋烤鵝,被她搶了過去。
“留着吧,你是沒有挨過餓,不知道餓肚子有多難受。”
官城一怔,她為什麼會挨餓?在他心裡,她是天之驕女,怎麼會挨餓?
他甩了甩頭,将這不合時宜的想法從腦子裡甩了出去,他是她的誰?她過得如何,和他又有什麼關系?
秦小小被他看得不自在,揉了揉肚子:“飽了,睡了,晚安。”
“晚安。”
官城看着她關上房門,垂下了眼簾,嘴角卻輕微地扯出一個弧度,從喉嚨深處逸出一聲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嘲諷的笑。
承認吧,你從來就沒有放下過她!他聽到心裡有個聲音叫嚣着。
他曾無數次模拟過再見她時的場景,冷漠的,淡然的,甚至有怒氣沖沖的質問的,唯獨不會是今天這樣,想要靠近,再靠近.......
隐藏在内心深處的不甘和執拗一點一點地往出冒......
秦小小關好門窗,默默在床邊坐了很久,最後輕聲咕哝了一句:“都過去了。”
這一晚上她睡得很不安穩,以前的事情斷斷續續地出現在她的夢裡,忽然,驚雷似的一聲巨響驚醒了她,整個潛龍山都跟着顫了三顫。
她光腳跑了出去。
“地震了!”她喊。
官城早已打開了門,正準備往外走:“不是地震,是有什麼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