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戴着一張鎏金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張臉,淺藍色的眼睛微彎,嘴角輕輕翹起,說話溫吞。
說着他的手湊近白若,冷冽的血腥氣瞬間湧入鼻腔。
白若指尖勾着卡牌,下一秒就要動手,這個人不知道是否是關鍵NPC,但劇情還沒開始,對玩家有強烈的攻擊意圖——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手穿過白若,扶起桌上平躺的玩偶:“您的玩偶摔倒了。”
“對了,叫我格林就好。”
格林手背皮膚幾近透明,青色的血管纏繞在骨頭上,但面具下放露出的嘴唇卻極紅,像是一個吸血鬼。
白若沒說話,笑着将視線轉移到玩偶身上,她一隻手将玩偶推倒:“不是玩偶摔倒了,是我故意推倒的。”
格林神情驚訝一瞬,又回歸于平靜:“您真的是個很有意思的朋友。”
他坐在椅子上,眼神掃過所有人,百無聊賴的托着下巴道:“玩偶也是有生命的,你說對嗎?”
“馮康先生?”
馮康低着頭,應道:“嗯。”
他話音剛落,手中的玩偶就發出怪異的叫聲,白若這才看清他手中的玩偶和其他人并不一樣。
一個由木頭制作的,五官用水彩畫上去的,怪異的玩偶。
那個玩偶的眼睛忽然間有了色彩,它跳上桌面開始跳舞,跑到每個人面前叽裡咕噜一通,最終回到馮康身邊。
它的突然鼻子變長,玩偶捂着鼻子哭道:“為什麼我有着醜陋的鼻子?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和我玩?”
“就因為撒謊嗎?”
“你是個乖孩子。”格林摸着玩偶的腦袋,卻擡頭看向馮康,“你說對嗎?”
馮康看了玩偶一眼,面無表情的點頭:“是的。”
玩偶的鼻子又變回去,像一個可以伸縮的彈簧,它在桌面上驚喜的跳起來:“我變回來了,我沒有長鼻子了!”
它剛說完,眼睛又變得死氣沉沉,水彩畫成的五官又變得平淡又怪誕。
白若拿起桌面上的玩偶,剛才的一系列情況,讓她想起一個說謊鼻子就會變長的故事——匹諾曹。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玩偶,灰撲撲的身體,棉花甚至還暴露在外面,枯槁又稀少的頭發,以及一個破破爛爛的公主裙。
如果每個人手中的玩偶對應一個童話故事的話,那自己手裡的這個——
童話故事裡的公主?
格林突然出聲問道:“匹諾曹是個好孩子,你覺得它也是一個好孩子嗎?”
白若心髒一緊,她抓着玩偶的胳膊,突然哭泣聲從這裡傳出來,玩偶臉上是笑着的,但淚水卻将棉花浸濕。
格林的眼神露出哀愁與悲傷:“它哭了,它在等你。”
白若的腦海将無數公主過了一遍,發現童話裡全是公主,這怎麼區分是那個童話故事?
林逸笑着從白若的手中接過玩偶,将她舉在高處:“她的皮膚像雪一樣白,但又透着像血一樣的紅潤,她的頭發像烏木一樣黑,她長得比明媚的春光還要奪目。”
白若遲疑的看向玩偶,一字一頓道:“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笑着回到白若面前,她伸出手撫摸着發絲,踮起腳尖湊近白若,嘴唇印在白若的臉頰上:“是的,我很想你。”
白若伸出指尖,小心翼翼的觸碰着它:“我也是。”
格林拍着手掌滿意的笑起來:“它是你們靈魂的另一半,它是在愛裡長大的孩子。”
白若嘴角勾起,手指依舊在和白雪公主互動。
白雪公主雙手抱着白若的食指,懸挂在空中蕩秋千。
玩偶活着的時候,它就會褪去棉花的外衣,逐漸變成一個活物。當玩家承認玩偶的存在,給予它們情感的時候,它活的時間就越久。
馮康的玩偶也是這個邏輯,它短暫承認匹諾曹擁有生命,于是它才會活着。
因為愛,所以存在。
白若收回手指,白雪公主啪嗒一聲掉在桌面上,她默默将它收回來,揣在手心裡。
格林看向林逸:“它看起來睡得很香。”
格林的惡意似乎對着每個人,白若确信,答不上來玩偶名字的人,都會立馬死掉。
林逸說道:“可能是幫兔子先生找東西累的睡着了。”
白若看了一眼,這個玩偶身上沒有任何标志性物品,比自己手裡白雪公主還難以辨别。
但根據格林的态度,它的确是愛麗絲。
白若的腦海裡生出疑惑,愣愣看着林逸的側臉,這都認識嗎?
格林:“那它現在可以醒來嗎,畢竟這裡會有它的好朋友。”
林逸小聲道:“醒醒呀,勇敢的愛麗絲。”
但它并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林逸遺憾搖頭:“看來它今天不想醒過來,不過這也沒關系,之後它也可以認識新朋友。”
格林還想張口說什麼,但林逸看向陸忻道:“你的小美人魚可愛的。”
海藻一般的長發自然垂落,下半身的魚尾在燈光下閃爍出晶瑩的光芒。
陸忻手指動了動:“謝謝誇獎。”
一個五顔六色的泡泡将美人魚包裹,它漂浮在空中輕輕的唱着歌,魚尾自然的擺動。
這個歌聲仿佛能浸潤人的心靈,随着歌聲停下,泡泡應聲碎裂。
美人魚坐在桌面上,魚尾愉悅的勾起,臉頰上還殘留着泡泡留下的水漬,濕掉的頭發被它放在胸前:“你也很漂亮,像是海裡的公主。”
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陸愉:“姐姐,我很喜歡你,你看着我的眼神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我想,我們是一樣的人。”
美人魚說着湊近陸愉,卻被一隻手擋住。
陸忻将美人魚握在手裡:“不要亂跑,受傷了怎麼辦?”
說着她意有所指的低頭看向美人魚的尾巴:“很美麗的鱗片,可千萬别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