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飛舟勻速前行,穿越層層浮雲。
船艙内,阮霜白盯着一碗黑漆漆的湯藥愁眉苦臉。
他蔫耷耷趴在桌案上,銀發順滑淌下來,垂落的發端輕輕搖晃,一雙光彩的琥珀眸子,眼睛裡寫滿抗拒。
“這、這玩意兒真的能喝嗎……”
裴夢回戳戳他的腦袋:“蜜餞也買了,還缺什麼?”
阮霜白小聲嘟囔:“有點緊張怎麼辦?”
雖然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可是恢複記憶就意味着他再也不是無憂無慮的小兔子,萬一性情大變怎麼辦?裴夢回對他的态度會不會随之改變?還有被追殺的真相……
為什麼會遭遇追殺,他以前是隻壞兔子嗎?
如果他真的是壞人,裴夢回又會怎麼看他?
心裡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如果我失憶之前很壞怎麼辦?”他忍不住問。
裴夢回雲淡風輕:“那不是正好嗎,毒醫就該養壞兔子。”
阮霜白:“……”
差點忘了眼前這個就是壞男人。
“這個藥會不會有副作用,比如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但是把你忘了?”
裴夢回古怪地看他一眼:“你是不是話本看多了。”
“我很認真的,”阮霜白凝望着男人,“我不想忘記你。”
面對直白的話語,裴夢回心底翻起波瀾。
真是一隻傻兔子。
“放心,解藥對你沒有任何影響。”
“況且此藥并非喝下去就能恢複記憶,得循序漸進慢慢來。”
“啊?你不早說。”
阮霜白松了一口氣,捧起藥碗,低頭嘗了一口,眼淚差點苦出來。他眼淚汪汪瞅了眼裴夢回,對方拿出蜜餞吸引視線,仿佛在說:乖乖喝幹淨就給你吃。
喝就喝。
捏住鼻子,阮霜白端碗一飲而盡,苦澀藥汁盡數吞下。
難聞的味道蔓延口腔。
嘔,好想吐。
阮霜白小臉皺巴在一起,方擡眸,溫熱指腹貼在唇瓣,嘴巴就被塞進一粒蜜餞。
酸甜的青梅香于口腔内蔓延,輕輕一咬,清爽的薄荷靈氣突破蜜餞表皮炸開,混合的香氣壓制住湯藥的苦澀。
好甜。
連續塞了好幾口蜜餞,阮霜白的痛苦表情終于恢複如常。
“好像也沒什麼特别的感覺。”
“記憶會逐步複蘇,你不要刻意去想,否則容易頭疼。”
“嗯嗯,我記住啦。”
阮霜白拿起一顆糖果,往裴夢回嘴裡塞,嘴裡嘟囔着給你也嘗嘗。
裴夢回把阮霜白拉進懷裡,捏着他的後頸,不輕不重揉了揉,阮霜白頓覺渾身舒爽,身上激起酥酥麻麻的快感。
阮霜白忍不住往裴夢回身上貼,聞着對方身上清淡的蒼術香氣,眼睛微微眯起。好奇怪,貼得越近安心感越強,自己對裴夢回的依賴感強到如此地步了嗎?
蹭了蹭對方胸膛,口裡發出一聲惬意的嘤咛。
剛哼哼完,阮霜白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睫眨動很快,似乎有點無措。
不對勁兒,自己怎麼突然變得怪怪的……
方才那動靜是自己發出來的?
“那個,我出去一下。”
阮霜白懷疑是不是解藥的副作用,幹脆匆匆忙忙跑到外面甲闆上放風,吹一吹頭腦,說不定能夠清醒一些。
美人獨立,清風拂過面頰,吹動飄逸的銀發,赤紅絲縧飛舞,他擡手摸了摸臉頰,溫度退了些。
吹了一會兒風,阮霜白身上仍舊不舒服,想要抱裴夢回,想蹭他,想親他,想跟他抵死纏綿。
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饑渴?
方才喝的是解藥不是春藥吧?
阮霜白想不通,隻一昧地吹風。
沒過多久,脊背貼上溫熱的軀體,熟悉的味道侵襲,腰肢被身後的男人攬住,他低聲問:“怎麼了,不舒服?”
低沉磁性的嗓音撩人耳朵。
那股酥麻感順着尾椎往上竄。
阮霜白輕嗯了一聲,語調軟軟的,身子不由自主往裴夢回身上貼,像是溺水的魚終于遇見水。裴夢回想松開手,阮霜白就像是被激怒了似的,發出氣悶聲。
白皙修長的手指握住裴夢回寬大的手背,死死按住不放。
裴夢回也發現了他的異常,雖然小兔子平常也愛撒嬌,但不至于這麼黏還……兇?
“不許撒手。”
突然,阮霜白嗆出一聲幹嘔。
裴夢回眉頭皺得更深,轉過身與之面對面,摸着他的臉:“到底哪裡不舒服?”
阮霜白搖搖頭:“不知道,就是感覺渾身都怪怪的,有點幹嘔,心情有點躁亂,最重要的是……不想你離開我。”
他忽然捂上自己的小腹,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隐約明白了什麼:“好像隻有懷孕會有這種症狀……不會吧,真懷了?”
新奇地摸了摸小腹,阮霜白眼底露出一絲喜悅。
要有兔崽崽了嗎?
顯然裴夢回并不這麼想,他拉過阮霜白的手,搭上他的手腕診脈,一息的功夫,臉色變了又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