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英瞄一眼秦風,本想看他如何表态。
卻見好大兒站起來,整理領口。身上這件休閑亞麻襯衣明明剪裁合體,他卻再次理順挽起的袖口,喉結微動、輕輕清了下嗓子,才把眼光投向門口轉着輪椅進來的男生。
嘴角還想壓着似笑非笑,卻根本忍不住翹起來。
剛才提到那個人時,秦風還像隻鬥敗了卻死撐着脖子的公雞,不過一瞬,就變成隻迫不及待求偶的孔雀。
而楚非昀雖然依舊微帶病容,神色卻燦爛無比,同樣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
像——他們從未分開過一樣?
跟在楚非昀身後進門的陳平,幫着把楚非昀腿上大包小包的禮品給保姆提進來,一邊朗聲打破一室沉靜:“哎呀,你們這出大戲,可算落幕了。”
時間回到今年三月初,在那場教學手術中,秦風的完美表演結束後。
“這一整個五百萬坐我面前,金燦燦的看着就喜氣!”
“……我媽找過你?”
就算遮着眼睛不看山,山還在。
男人的母親,幾十年前白手起家,果斷而強悍,如今已是睥睨衆生的女王。許是太久身處高位,看不見男孩的掙紮,也聽不見兒子的心聲。
“随我去北美,我有能力庇護你。”
男人擔憂他搖擺不定的事業,小紅靠努力,大紅靠運氣;更擔心他病弱的身體。
“去美麗國天天炸雞薯條?不如餓死我。誓死不離開美食國!”
是大吃貨,可更重要的,不願變成等他施舍的弱者。
像他母親這樣的,隻會對強者另眼相看。
兩人的心意,合二為一:
“我們還沒能力硬扛,需要時間做大做強。”
“如果現在她就下手,後果不可預知,還不如我們自己分。”
“我們得找合适理由,比如我們倆出現内部矛盾,分得順理成章。”
男孩靈機一動:“哎你剛才說到養我,我倒是有個腦洞……”
于是出爐《深情霸總甜寵呵護,任性情人背後捅刀》。得到巨額分手費後,情人毫不猶豫轉身,霸總心碎一直為情所困,變身高冷人機,遠走他鄉潛心科研,冷心冷情孤獨終老……
“任性情人”得意洋洋:“完美!”
“深情霸總”皺着眉頭:“這劇本一直在刀我。”
楚:“你的人設适合被刀。要我這E人,你刀我、我轉頭玩一圈就忘了。”
秦:“……”
秦風一臉緊張:“那她讓我相親怎麼着?”
楚非昀淡定:“你跟人說白月光忘不掉。”
白月光?明明是小太陽,燦爛而熱烈。
“你跟平哥,哦不,和陳醫生說好沒?”在秦風打翻醋缸的眼神裡,楚非昀連忙改口。
“放心,他也想回市區與女朋友一起。”
Day 1。
陳平借位給楚非昀擦嘴角時,秦風憤怒地讓他滾,而這讓楚非昀極為生氣。
在衆人的圍觀裡,秦大少爺低聲下氣、卑微至極。那坐輪椅的小男生一路闆着臉回到病房,還竟敢狠狠摔上門,像打臉似的把秦大少爺關在門外。
門闆都隔不斷他們的粘膩:
“鼻子都扁了。”
“啊?是我剛才太用力關門了?抱歉。還疼嗎?隔空吹吹~”
“還要親。”
“啵啵~兩下夠不?鼻子再來一下~啵~”
人啊,一旦陷入戀愛腦,語言系統自動降級,高智商變白癡。
Day 3。
當陳平再對楚非昀“意圖不軌”時,秦大少爺冷臉叫來HR:“讓陳平滾出這醫院!”
平常他不使用特權,但他要用時,沒多少人敢說不字。
這事鬧得滿院皆知。陳平跑回市區抱女朋友,表面垂頭喪氣,内裡樂不可支。
又過幾天,隐形的大手讓楚非昀失去了新的工作機會,再這樣下去,他還會被黑得更慘。
再過幾天,借助輿論越演越烈,秦風順水推舟地把楚非昀藏在家中保護起來。
二十四孝随時上演:
楚非昀:“腰疼。”秦風捏捏揉揉。
楚非昀:“病了。”秦風端藥倒茶。
楚非昀:“餓了。”秦風馬上燒飯。
楚非昀:“冷了。”秦風攏他在懷。
但耳目一出現時——
“快快快,李姨過來了,趕緊撒手。現在演’你很累我仍要逼你煮粥’這橋段。”
“‘我很累’咋演啊……”秦風依依不舍地把他放回輪椅上,想了一會,凹出個“腰很疼”的姿勢。
“噗!不要裝得像個受!快給我揉額頭去!停!别像可達鴨似的,能累得帥一點嗎……算了,你演技待定。看我的。”
“難吃死了,我要你給我煮!”楚非昀捧起一個粵省省pang,狠狠砸在地上。嗯,聲音效果極震撼,撿起洗洗還能用,果然是傳家寶。
自此,家裡pang pang聲不斷,李姨一聽就知道他倆又鬧别扭。
而藏在家中的男孩,自然而然地上演了“深閨怨男”的角色。
秦風一打開手機,彈出的幾百條信息,炸得他表面煩不勝煩,内裡心滿意足。男孩願入侵他的生活,讓他安心無比。
再一天,秦風下了班仍在辦公室奮力書寫病案。
秦:“寶貝,我還得留堂到幾點啊?好想快點回家抱抱。”
楚:“别問我,觀察一下周圍,都感到你巨怕回家了沒?”
秦:“貌似他們不太覺得。”
楚:“演技不行去報個班。”
三月末,秦風推了所有工作,抽出三天時間,說好的帶楚非昀去省内自駕遊,終于成行。
離開海灣市,車内的兩人終于獨立于世外,僅擁有彼此。
“演得好累,親親。”秦風大大地舒了口氣,一邊開車一邊把男孩的手放在嘴邊,淺淺咬了一口。
“敢親個嘴試試?”楚非昀吃辣條吃得不亦樂乎,無視男人對辣椒素敏感。
他們去看山,看海。
看山的高——
“跑山雞!我要那隻花的,跑那麼快肯定好吃!風哥快追啊,白長那麼長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