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醫院VIP病房内,時汐握着陷入昏迷的爺爺的手淚水潸然。
明明生日的時候還好好的,被二叔推着輪椅和林家人一起去飯店吃了頓飯,商量他的訂婚事宜。
這周一的時候雖然躺在病床上看着虛弱些,但也能和他正常交流,還說要立遺囑把股權給他,怎麼六天沒來醫院竟然變成這樣,連呼吸機都用上了。
“爺爺之前不還好好的嗎?什麼時候成這樣了?看起來好嚴重!”時汐哽咽道。
“你爺爺其實早就不行了,之前是擔心你和林宴的訂婚告吹,強撐着一口氣硬熬着。”時臨江歎了口氣,“如今你成功訂婚,你爺爺勁兒一松,昨晚病情急轉直下,就這樣了。”
時汐拿着手機,将屏幕對準時峰的臉:“爺爺,您看,這是我和林宴昨晚的合影,還有很多張。攝影師那邊要精修,等精修完了肯定更好看,到時候我再拿給您看,您一定要堅持到那一天啊!”
時峰插着呼吸機,安靜地躺着,對于時汐的言語毫無反應。
時臨江對站在床邊靜靜看着時峰的林宴說:“林宴,你帶汐汐走吧,在這兒待着也沒啥用。”
林宴輕柔地撫摸着時汐的頭:“汐汐,我們準備走吧。”說着轉身對時臨江說,“但是,在走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對你說,我們出去說吧。”
時臨江感覺今天的林宴非常反常,看似平靜的情緒下似乎暗潮洶湧。
之前兩人見面時,林宴都會非常客氣禮貌的稱呼他為“時叔叔”,用詞也都是“您”,有時候還會閑聊幾句,唠唠家常,關心下時家的事。
但是今天從來到病房起,林宴的态度非常冷漠,隻在剛進門的時候随着時汐改口叫了他一聲“二叔”,之後就靜靜地站在時汐旁邊陪着。
他開口,林宴會禮貌回應,隻要他不說話,林宴絕不和他多說一句。
時臨江餘光瞥了眼時汐,感覺肯定是時汐對林宴告自己的黑狀了。
好哇!剛攀上林家,就又開始告狀了,等月底去了研究所,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想到此,轉念一想又有些擔憂,不知道時汐有沒有把研究所的事洩露出去?
林宴在場,他也不敢問,萬一時汐沒說,自己一問,反而不打自招了。
時臨江思考了下,對着林宴擠出一絲虛僞的笑意:“都是一家人了,什麼事還要避開汐汐出去說?”
林宴沒有理會,轉身往病房門口走,顯然強勢地不給他這個長輩商量的餘地。
時臨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又不好發作,隻得瞪了眼時汐,跟着出去。
兩人走出病房,林宴指了下走廊盡頭:“我們去窗戶那兒說。”說完直接往窗戶的方向走,依然沒有和時臨江商量的打算。
時臨江突然在林宴身上看到了林宇的影子,自信,強勢,那種屬于頂級alpha以及林家長孫的氣場。
這種感覺其實應該不是他第一次見,他回想起昨晚的訂婚宴,林宴跟着林正道、林宇與諸多高管侃侃而談時也是這樣的氣場。
兩人來到窗邊,林宴側對窗戶而站,餘光可以看到走廊以及遠處時峰病房門口的情況。
他懶得和時臨江多說廢話,直奔主題:“二叔,按照協議約定,汐汐暑假要去我家住。現在隻剩半個月就要期末考試了,不如讓他提前搬過去和我住吧。”
“這……不太合适吧。汐汐快期末考試了,和你在一起,我怕他心不靜,影響學習。”
“不會,恰恰相反,我可以晚上有針對性地輔導汐汐功課。”林宴對着時臨江露出友好的假笑,“還是說,二叔覺得我的能力輔導不了他?”
時臨江尴尬地笑了下:“怎麼會,保送Q大的高材生能力自然沒問題!你家距離一中太遠了,汐汐要早起,會比較累。”
“這個您不必擔心,我在一中一牆之隔的那個小區裡有套房子,讓汐汐住在那裡更省時間。反正我放假了,沒事幹,可以去那兒陪汐汐。”
時臨江頗感意外,他知道林家的房子多,不是在地理位置比較偏的别墅區,就是在地段較好的高檔住宅區。
一中的校址雖然也偏,但是那一片是當年城中村改造,附近全是人口密集的普通小區,沒有那種高檔住宅。
他半信半疑地試探:“你爸咋在哪個小區買房?不像你家的做事風格呀!”
“我上初中的時候那片正好有個小區在建,我爸就買了一套,想着萬一我以後去一中上學,不想住校,可以住那兒。那套房子我上高中前就已經裝修好了,一直空置着。”
時臨江眼珠一轉,順着林宴的話繼續找借口:“既然一直空置着,想來沒有置辦家具吧?現在的家具說得再好,終究還是有甲醛,汐汐住進去也不安全,你看現在得白血病的人多多啊!”
林宴嘴角揚起一抹很淺的笑意:“二叔不必擔心,我家很多閑置的房子裡都有家具,我可以挑一套買的年數比較久的讓人搬過去。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一起去挑,總有一套讓您滿意。”
時臨江右手按在窗台上,食指指尖一下一下有規律地點着台面,陷入了沉思。
林家有錢,房子多、家具多,而且絕對都是上等的材料。如果是年數久的家具弄不好就是林正道買的,他還真不敢挑林老爺子買的家具的毛病。
事發突然,他左思右想,一時間竟想不出更加合理的理由搪塞。
“隻是住半個月而已,等汐汐期末考試完就去我家住了。二叔您這麼顧慮,難道……”林宴故意拖長尾音,眼神中透着些探究的意味,“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時臨江右手食指懸在半空,兩秒才落在了台面上,臉上泛起虛僞的假笑:“怎麼可能,我這不是擔心汐汐嘛!既然你有閑置的家具,那就這麼辦吧。”
“多謝二叔,我們回去吧。”林宴說完轉身便走。
時臨江默默攥緊雙拳,在林宴轉身後臉上布滿陰翳。
他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林宴漸行漸遠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與其并肩走在醫院安靜的走廊裡。
“對了,讓孫阿姨跟着去照顧汐汐吧?她照顧了這麼多年,我也放心。”
林宴直視前方的眼神稍變,語氣如常地說:“您不說,我也正有此意。”
兩人回到病房,時汐淚眼汪汪地看着爺爺,依然沉浸在悲傷中。
林宴走到床邊,按住時汐的肩膀,一改剛才和時臨江說話時強勢的語氣,溫柔地說道:“汐汐,我們走吧,讓時爺爺好好休息。你作業不是沒寫完嗎?耽誤了功課,時爺爺會傷心的。”
時汐站起身來,戀戀不舍地看着昏迷的時峰:“那好吧。”
時臨江看了眼時汐,嘴唇微張,餘光瞥了眼林宴時,又将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時汐禮貌地和時臨江揮手再見,和林宴牽着手離開了病房。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