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陸意涵都在忙,趁間隙趕了一個通告後,就馬不停蹄的準備去美國的東西,完全顧不上理會手機上的消息,而傅懷琛也有工作要忙,兩個人都各忙各的,沒再見面。
一月份抵達美國曼哈頓,劇組安排好下榻的酒店後,導演帶團隊去進行場地堪景和技術布景,隻給每人一天的休息時間進行調整狀态,并要求演員下午拼車去看場地進行溝通,因為接下來兩周要轉三地拍整天,晚上還有大夜戲,陸意涵沒有随其他人去逛街,直接躺在酒店裡看拍攝内容的分鏡表和劇本,小陶在房間内負責收拾行李。
下午臨近出發時,小陶把手機遞給陸意涵,“傅先生的電話。”
當時陸意涵正在敷面膜,愣了一下,伸手接過手機,模糊不清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兩聲低淺的笑意,接着就聽見傅懷琛懶意洋洋地腔調,“到美國了?”
陸意涵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冬令時,國内才早上七點多,你起這麼早?”
“想你了呗。”
“扯。”
傅懷琛笑笑,“在酒店?”
陸意涵淡淡嗯一聲,又問:“怎麼了?”
“怎麼不去逛逛。”
“累呗。”陸意涵揭下面膜丢在垃圾桶裡,“而且沒什麼好逛的,拍完再說吧。”
傅懷琛悠哉地開起玩笑,“女生不都愛逛街嗎,可以去第五大道,那有你們女生喜歡的東西,要是英語不好的話聘請個陪玩如何?”
陸意涵扯了下嘴角,冷哼一聲,“我高中就讀在英國比你出去的早好不好,你瞧不起誰呢趙墨戎。”
“也是,忘了。”說完傅懷琛笑起來,“你也算高材生。”
陸意涵邊洗臉邊問:“你到底有什麼事啊,我一會還有事。”
傅懷琛笑道:“呦,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架子真夠大。”
“不敢。”陸意涵懶得搭理他,故意嗆他一句,開了免提放在洗漱台上,自顧自地翻出化妝包開始拾掇自己的臉。
傅懷琛不樂意跟她計較,“昨天我們去譚宗明家裡吃飯,你猜沈恬問我什麼。”
“什麼。”
“她特嚴肅的問我,你是不是真打算追陸意涵。”
陸意涵面無表情地接上話,“然後呢。”
“我說是啊。”傅懷琛故意拖着腔調,語氣戲谑,“然後你的好姐妹就警告我,離你遠點,别瞎招惹你,說你是好女孩,跟平日裡我交的女明星不一樣。”
陸意涵諷刺地笑了聲,“所以你别招惹我了。”
傅懷琛沉默了一會,平靜地說:“你要真是那種人我也犯不着跟你掰扯半年多。”
“你這話說着好聽,但咱倆怎麼能叫掰扯半年呢。”陸意涵拍粉底的手頓了一下,笑嘻嘻道:“你敢說你這半年沒睡女人?”
傅懷琛語氣冷了幾分,“非得這麼聊天?我是不是對你脾氣太好了?”
“也是,問不問都一樣。”
“陸意涵,你要這麼說話就沒意思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陸意涵的心情直接被打亂,眼線筆停滞在眼角半天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拿棉簽用力地擦拭,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有些出神,她怎麼會不清楚傅懷琛這種人到底是堆金疊玉的京城子弟,不管是做朋友還是如何,她何必去問那些話惹得兩人都不痛快。
兩人都沉默了,電話安靜下來,隻能聽見她往臉上用力拍散粉的聲音。
半晌,傅懷琛直接挂了電話。
之後的幾天,陸意涵直接将手機交給了小陶,收拾好心情,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裡,深夜和導演編劇以及其他主演商讨可以調整的部分,白天頂着寒風穿裙子拍攝,耳邊卻還總是傳來噩夢一般的三個字,“保一條”。
導演倒是舒舒服服地裹着羽絨服,拿着對講機看監視器,從台階走到教學樓前的場景,來來回回幾遍,就要完美過了時,又喊道:“錄音穿了!”
再錄一遍後,導演好不容易滿意,暫時沒有陸意涵的鏡頭,她披上羽絨服坐在椅子上休息,就見導演回看剛剛的畫面時,副導指了幾個地方後又皺起來眉頭,扭頭對陸意涵說:“辛苦再補拍一下,劉甯這個鏡頭又穿了。”
陸意涵瞥了一眼監視器,是蘋果箱高度的問題,導緻劉甯和她的身高差不一樣,當即不樂意了,小聲吐槽了一句,“抱不動我說我胖就算了,身高還矮,怎麼不讓他穿矮子樂呢,回回都要踩箱子。”
嘴上雖然抱怨,她到底是配合地補妝去重拍了,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誰知這句話被霍詩韻的助理聽去了。
收工已經七點,道具組在收拾燈光和線闆,陸意涵本想直接回酒店睡覺,架不住小陶反複在她耳邊念叨着想去這邊的一家網紅餐廳吃生蚝,她不放心小陶獨身去,同劇組的人打了個招呼,打車陪她去了那家餐廳。
小陶拍完打卡照後,風卷殘雲似的收拾起一桌子美食,陸意涵第二天還要拍戲,怕水腫,隻吃了一個,就放下叉子,雙手捧着裝檸檬冰水的玻璃杯,坐在小陶身旁看着窗外的雪景發呆,卻沒聽見包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溫暖的餐廳裡交雜着各種歡快的聊天聲,還有酒杯碰撞的熱鬧,與外面的冰天雪地似兩個世界。
“紐約這幾天真的太冷了。”小陶往生蚝上擠檸檬,完事遞給陸意涵,“涵涵姐,你可以再吃一口。”
陸意涵擺擺手,“不吃了,沒胃口。”
“不舒服嗎涵涵姐。”小陶緊張地打量她,“要不我打包帶回去——”
陸意涵笑着打斷她,“你吃吧,我就是不喜歡吃這些東西。”
小陶點點頭,繼續低頭吃飯,陸意涵深吸了一口氣,從包裡翻手機,卻發現屏幕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她滑開解鎖發現是傅懷琛的,不禁愣了好半天,點開聊天界面看了好久,緩緩打了幾個字發出去:剛剛沒看手機。
沒一會,傅懷琛的電話直接撥過來,她接起來,“喂。”
“我都快凍死了,你才知道接電話。”電話裡傳來陣陣呼嘯的風聲。
陸意涵一字一頓地說:“我都說了我剛剛沒看手機——”
“你出來接我。”傅懷琛語氣有幾分生氣似的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
陸意涵狐疑地看了眼手機,“我在紐約上哪接你?你喝醉了說夢話呢?”
聽着她的話,傅懷琛笑着罵了她一句“毛病”,又說:“下樓來接我。”
又沒耐心地補了一句,“哥們我他媽在美國呢,趕緊下來。”
陸意涵怔了好一會,站起身往窗外的樓下看去。
四下燈光綽綽的黑夜裡,她在行色匆匆的人群裡,一眼認出了傅懷琛,穿着一身黑,衣服灌滿風亂擺,他站在路邊微低着頭與她聽電話,頃長的身姿背對着沿街,黑發被寒風吹起,手指夾着半截煙,零星的火光在黑暗裡并不起眼,安靜燃燒着,雪落在他的短發上。
陸意涵忘記了穿外套,電話也沒挂,握着手機扭頭往樓下跑,全然聽不見助理在她身後的喊聲,推開玻璃門,就看見斜前方站着的人,仍背對着她在抽煙。
她抱着胳膊跑到他面前,拍了他一下,“傅懷琛。”
傅懷琛聞聲回頭,目光落下,看見陸意涵穿了件白衛衣,波浪卷發垂在臉頰兩側,小臉兒凍得鼻尖泛紅,正瑟瑟發抖地端着胳膊望着他,手上是與他未挂斷的通話界面,臉上不禁泛起淡淡笑意,替她拿走手機按下挂斷,順手塞進自己口袋裡,摸了摸她的臉,聲音柔了一點,“上樓拿外套去。”
“我助理還在吃飯。”
“讓她自己打車回去。”
陸意涵被凍得氣息有些不穩,“我不能讓她一個女孩自己回去。”
傅懷琛白了她一眼,踩滅了煙,從兜裡掏出車鑰匙塞給她,指了指路對面停着的紅色法拉利,“你讓她開我的車回去,趕緊上去拿外套,我都擱這破地兒等你十分鐘了,再墨迹你就凍死在路邊得了。”
“果然你嘴裡說不出好話。”
陸意涵嘴上不滿,還是跑回去拿了羽絨外套下來,小跑到他身旁,“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而且你怎麼來美國了,有工作嗎?”
“專程來看你啊大明星。”傅懷琛手揣着兜裡,輕傲地微揚下巴,目視前方,“你跟劇組的人說你去哪了,我一個電話不就知道了。”
陸意涵與他并肩走着,沉默了好一會,拉起帽子戴在頭頂,半晌,側頭看着他說:“你打電話給他們,他們不就知道了。”
傅懷琛含笑反問道:“知道什麼?”
“會有流言。”
“他們不敢傳什麼的,你用不着擔心。”
陸意涵瞥他一眼,“不傳你,不代表不在背後說我什麼。”
傅懷琛又想笑又挺無語,蓦然不正經地攬過她的脖子,“你跟我在一塊,就沒人敢傳你了,怎麼樣?”
“你還真挺閑。”陸意涵拂開他的胳膊。
傅懷琛垂眸看着她的側臉笑了笑,“我閑到沒事跑來美國?真沒良心。”
陸意涵停了腳步,“你追我幹嘛?我們又不能在一起談戀愛。”
他眸光中挂上微不可見的玩味笑意,“誰說不能談戀愛?”
“你這樣的人跟一個明星談戀愛,說出去誰信呢。”陸意涵呼出一口熱氣,吸了吸鼻子,看着眼前的絲絲白霧,恍然想起那年汪政行與他家裡人打電話時,她在房間外聽見的那幾句話:“媽,誰說我跟她就是玩玩的,我就是談戀愛”,“明星不是戲子......她父母離婚也不是她的錯啊”。
所以那年她一聲不吭地從酒店走了,回去的路上提了分手,拉黑了一切聯系方式,自此不想再談所謂的戀愛。
傅懷琛看着她的眼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拉過她的手往路口走,招下一輛的士,對司機報了個地址,“summitonevanderbilt.”
“這是哪裡。”
“一個看景的地方。”
路上,傅懷琛在網上買了最後一班的門票,下車後走了一段距離,同衆多遊客一起坐電梯上了九十一樓,電梯一開,似身處盜夢空間一般,他跟在陸意涵的身後,默默地看着她拿起手機到處拍照,又陪她去了第三層的觀景台。
傅懷琛手抄兜看着窗外說:“讀書時我和譚宗明還有徐善同都是去帝國大廈看夜景,那會還沒有這網紅地呢,轉眼都快十年了。”
玻璃外的紐約,白雪覆蓋黑夜,車水馬龍的金光鈎織成宛如蟬翼的金紗,籠罩整座城市,似愛麗絲的仙境,一如年少的他們,在紙醉金迷中恣意風發。
陸意涵笑着說句“那你好老”,然後光明正大地把鏡頭挪了方向。
“看鏡頭,傅懷琛。”
“幹嘛?”
傅懷琛低垂的眼眸輕擡。
一雙深邃的黑眸懶懶地看向鏡頭又落下,光線在他眼睫下投下一層淡淡陰影,淩厲的下颌線鍍上金光。
她對着他的側臉拍了幾張。
末了,陸意涵看着照片上的人,唇角淡扯着,眼尾微挑的桃花眼,分明多情,眼神裡卻有種睥睨衆生的漠然與矜傲。
在夢幻般的黑夜裡,整個人被刻畫進半分肆意氣質。
她不禁感歎道:“你别說,這張臉還真是挺好看,像是來遊戲人間的,你這樣的人該是多少年輕女孩一生裡最令人難忘的npc啊。”
“發給我看看。”他聲音含笑,恰到好處的戲谑。